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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峰人(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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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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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读书》——读书,照亮生命的旅程


 

纸页摩挲的细响中,一个人的精神图谱正在悄然显影。那些泛着墨香的私人书单,恰似凿刻在时光卷轴上的精神年轮,它们照亮了趣味偏好,勾勒出思想轨迹,见证着灵魂悸动。

对我而言,阅读早已超越智识的攫取,而是化作一场永不停歇的朝圣——在铅字丛林里寻找生命解药,于思想深渊中打捞文明微光。那些与伟大灵魂对话的深夜,文字如淬火的金砂涌入血脉,将蒙尘的灵台擦拭得晶莹透亮。这穿越时空的精神共振,是照彻认知荒原的星轨更是赋予庸常生命独特光晕的神秘仪式。

书籍,这凝聚人类文明精魄的载体,既是穿越时空的文明方舟,也是照彻灵魂的精神灯塔。当我的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总能在历史长河的粼粼波光中窥见思想的火种如何照亮蒙昧,文明的根系如何穿透岩层。这种跨越千年的精神共振,让我的灵魂在方寸书斋中得以舒展羽翼,使我在纷繁世事间始终葆有超越性的精神坐标。

上世纪十年代初期的中国大地,尚笼罩在知识寒冬的肃杀之中。彼时意识形态的坚冰尚未解冻,新华书店的橱窗里整齐码放着红色经典,街角巷尾流传的手抄本如同地火暗涌。作为成长于政治风暴眼的青年,我曾被时代的狂飙卷入历史的褶皱——从批斗会上墨迹未飞溅的大字报,到广场上震耳欲聋的革命宣言,亢奋的革命叙事与荒诞的现实逻辑在青春的血肉之躯上刻下深深烙印。

在思想风暴席卷的年代,“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与“读书无用论”的激烈碰撞。恰似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坠入西伯利亚冰原。当泛黄的书页被斥为危险的磷火,街角书市那盏摇曳的煤油灯便成了文明的诺亚方舟——少年时期的我常在发霉的书堆里打捞智慧残片,用《牛虻》的硬壳封面抵挡意识形态的寒潮。

命运转折的飓风终将我们连根拔起。十六岁的骨骼尚未长成思想支架,便被时代的传送带抛向东山峰的冻土。农场的雪不是柳宗元笔下的诗笺,而是亿万把冰刃,将青春削成柴薪填入阶级斗争的熔炉。每当铁锹震裂虎口渗出的血珠坠入雪地,都像但丁《神曲》里被冻结在冰湖的背叛者之泪——知识分子原罪的烙印,竟比零下二十度的北风更刺骨。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角响彻云霄,我背着当时最流行的黄色书包踏上汽车时,书包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页间还夹着半片香山红叶。东山峰农场的朔风卷着细雪,将十六岁少年单薄的身影揉进苍茫天地。晨霜未晞的甜菜垄间冻僵的手指在工分簿上勾画着生存的刻度;油灯摇曳的茅屋里,结痂的掌心仍固执地摩挲着残缺的《牛虻》。那些被批作"毒草"的书籍,如同暗夜里的萤火,在意识形态的铜墙铁壁上灼出细小的光孔。

在阶级成分决定精神海拔的年月,我像被剪去翅膀的伊卡洛斯,徒劳地在劳动手册的横线格上书写坠落轨迹。那些被没收的《战争与和平》,被批判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最终化作记忆里闪烁的星屑。当皮鞭般的北风抽打茅草屋,我常对着糊墙的《红旗》杂志练习隐身术,让意识潜入《庄子》的逍遥游——尽管肉身困在语录的囚笼,至少灵魂可以盗取半刻思想的月光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们尚且懵懂于政治的复杂,而政治的浪潮却裹挟着个人的出生与政治身份,将你拍入无尽的漩涡之中。我们内心怀揣着强烈的出世情怀,渴望超脱尘世的纷扰,然而命运却迫使我们以最入世的姿态,在世俗的洪流中奔走呼号。

我们这代人的人生轨迹,始终与国家的政治脉动同频共振。当"血统论"的幽灵仍在城乡间游荡,当家庭成分如同原罪烙印在档案袋上,知识青年们不得不在理想主义旗帜与现实生存法则间艰难斡旋。1978年的春风尚未吹度玉门关,但返城浪潮已如地泉般在知青群体中暗自奔涌。曾经高唱的"扎根农村"誓言,在招工表与病退证明前显出脆弱的本质。这种集体性的精神嬗变,恰似解冻期的冰河,表面依旧银装素裹,底层早已暗流激荡。

我们信仰共产主义,秉持着崇高的理想,却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为知青人生的大幕画上了句号。农村与知青之间的每一次互动,都蕴含着复杂的社会心理和个人心态。面对“回城”的机会,曾经坚不可摧的理想信念似乎瞬间变得不堪一击,轻易地被现实击碎。然而,回城之后,也不过是从上山下乡到城市就业的一个过渡。这一过程,既是时代的洪流推动,也是个人命运的无奈抉择。

我凝视着城市中那些青涩而待业的身影,从单纯的理想到赤裸裸的现实回归,这一切都成为那个年代独特的注脚。多年后,在各个工作和技能岗位上,知青们依然在孤独中,用温情的手指轻抚着专业书籍的页面,手指微微颤抖,视野也有些模糊。那些似曾相识的文字和急需的技能,虽然清晰地呈现,却变得如此陌生,甚至让人失去了辨认的勇气。在知识面前,曾经的光环似乎都黯然失色,一切似乎都变得平庸而俗气。

从苍茫全国各地边疆重返城市街巷,我们带回的不仅是布满老茧的双手,更有被时代洪流反复淬炼的灵魂。新华书店门前重新排起的长队,图书馆窗棂间再度亮起的灯光,都在无声诉说着一个民族对知识的集体救赎。那些曾被践踏的书籍,终将以文明重生的姿态,为劫后余生的人们搭建起通向精神彼岸的浮桥。

然而,在知识的匮乏与烦恼的笼罩之下,在时代的冲击与激情的裹挟之中,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书的馨香似乎已难以被轻易嗅到,对生命和人生的深刻认知与感悟也变得愈发艰难。这一切,绝非我们那个年代的幻觉,也绝无夸张之嫌,而是由于缺乏读书与努力学习所引发的一系列灵魂的考问。这并非偶然,任何时代都有其极限。当折腾到尽头时,曾经的革命风云终将让位于基本的生活需求——吃饭与穿衣。

我站在城市的天桥上俯瞰,那些游荡在招工启事与职业介绍所间的身影,恍若时光胶片上未显影的底片。他们眼中理想主义的微光,正被生存的齿轮碾磨成齑粉——这恰是历史巨册里最悲怆的脚注。多年后,当返城知青在车床前摊开《机械原理》,在讲台上翻阅《教育学通论》,布满茧痕的指尖抚过铅字时,总会泛起青铜器上剥落铜锈般的战栗。那些曾在油灯下倒背如流的公式定理,此刻竟如异域文字般陌生,连纸页都沁着命运反讽的凉意。 

曾经,政治的压抑与孤独构成了我青春的底色,虽有起伏,却始终如影随形,笼罩在自卑的阴影中。累了便稍作休息,或短或长,最终以我独特的方式抵达了终点。哲学家乔治·桑塔耶纳曾有言:“我们的尊严不在于我们所做之事,而在于我们所知之理。”人生有时确实需要妥协。在那个强调阶级斗争和家庭出身的年代,我不得不卑微地低下头,放弃“清高”,以求得一份生活的“安稳”。面对现实,我又不得不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肉体和精神代价。

知识的王座前,所有虚幻的冠冕都化作齑粉。当生存的号角取代理想主义的战歌,当粮票布票的重量压垮思想的羽翼,整个时代都浸泡在精神贫血的苍白里。这不是某个特殊年代的谶语,而是文明演进必经的阵痛——当革命的潮水退去,裸露出的永远是人性最原始的滩涂。我们曾在政治光谱中淬炼的信仰,终究要在柴米油盐的坩埚里重新熔铸。 

暗夜里的煤油灯曾是我的普罗米修斯,偷渡来的《国家与革命》扉页上,我用铅笔描摹着苏格拉底饮鸩的轮廓。在《矛盾论》的边白处勾勒柏拉图洞穴的投影,把收割稻穗的腰酸背痛换算成黑格尔辩证法的量变质变。那些被阶级斗争话语肢解的经典,就像东山峰的野杜鹃,总在意识形态的冻土下倔强地抽出新芽。 

那时,我内心在求知的渴望中煎熬,繁重的体力劳动耗尽了我的精力,甚至来不及感叹知识的珍贵。因为我不知道明天将以何种悲伤的方式到来,就像许多知青一样,终究未能等到读大学的那一天。只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悄悄地看书自学。在缺乏书籍的情况下,我从毛主席著作的扉页注解中,努力理解“哲学”“矛盾”“辩证法”等概念;从马克思的著作中,我接触到了《古希腊神话》《荷马史诗》《古典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空想社会主义》等经典。

母亲用绢帕包裹的《劝学诗》残页,至今仍带着湘北边陲松脂的清香。"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箴言,在知青集体户漏雨的茅檐下显得何其荒诞。可当我们把《资本论》垫在磨破的裤膝下继续垦荒,当《红与黑》的书页成为包扎冻疮的纱布,那些被生存挤压变形的求知欲,反而绽放出超越时代的精神之花。 

曾记得,大雪封山,出门无路,无法外出工作,困守在茅草屋内。我偷偷地在窗下慵懒地读着借来的《静静的顿河》《苦菜花》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再细细品读母亲回信中的鼓励之词和对我书信中错别字的纠正。

此时,看得手都微微颤抖,泪水滴落,晕湿了几张信纸。这或许是一种特殊的读书体验。读累了,我便伫立窗前,凝视着飘飞的雪花。在一片寂静中,感受生命的宁静与温馨,希望那些逝去的梦境能再次浮现,枯萎的热情得以复苏。

回城市的经历也并非一帆风顺。微薄的学徒工资,依然让我不得不精打细算,节衣缩食。我还要在清苦的生活中小心翼翼,避免与知青、同学、同事相遇,以免暴露自己的困境。或许,我只能去适应现实,向现实妥协。抱怨和牢骚无法改变我的生存状况。向现实妥协不仅是一种智慧,更是一种勇气的体现。

尽管读书的希望可能渺茫,但无论是个体的精神突围,还是对广泛知识的追求,背后都蕴藏着一种根植于理想的、顽强生长的力量。  

命运之手早已将我的人生反复拨弄,蹉跎了岁月。即使我有许多梦想被困其中,也无人能伸出援手,唯有自己能够决绝地从中走出,如同化茧成蝶,重获新生。正如杨绛女士所说:“年轻时以为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后来才发现,不了解人生,书是读不懂的。”读书的意义,大概就在于用生活的感悟去读书,用读书的所得去丰富生活。

我酷爱读书,那些年,无论什么书我都喜欢,读书已成为我生活重要的组成部分。书,教会了我许多。沉浸在书的世界里,我手不释卷。在工厂二十年的三班倒工作中,我以笨鸟先飞的心态,坚信天道酬勤,勤能补拙。于是,我几乎颠倒了作息时间,晚上12点下中班后仍继续看书至凌晨5点,早上8点下晚班后回宿舍休息至中午,吃完饭后整个下午继续看书自学。有时,竟让我忘却了暑气,不分昼夜地沉浸其中,周而复始。

我自学了《中国通史》《世界通史》《自然哲学》《人性论》《华盛顿传记》,朱光潜的《文艺心理学》《唐诗宋词》,但丁的《神曲》,乔万尼·薄伽丘的《十日谈》,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果戈理的《死魂灵》,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以及《鲁迅文集》等一大批中外名著。然而,当我阅读这些伟大作家的作品时,总有一种深刻的“哲理性”横亘其间,需要我反复思考和琢磨。为此,我记录了厚厚的读书笔记和卡片。通过自学,我拓展了自己的视野,看到了与他人截然不同的风景。

多读书,便能与书中的主人公同悲同喜,也能对那些可鄙之人产生深刻的反思。这种超越时空的相遇,让我在书中感受到李白攀登天姥峰的潇洒,杜甫登临五岳的壮志;感受到李清照在莲花池中的轻快,徐志摩再别康桥的不舍;更深刻体会到托尔斯泰主义,即对现实的无情批判,以及他所倡导的悔罪、拯救灵魂、禁欲主义、“勿以暴力抗恶”和“道德自我完善”等观点。还会感受到孔子因材施教的智慧,与鲁迅先生一起在夕阳下拾捡朝花,共同回忆那美好的童年。

二十年的阅读长征中,我逐渐参透文字的炼金术:读《随想录》时,巴金的泪滴会在工作服前襟结晶成盐;泰戈尔的飞鸟掠过《国富论》的数字丛林,衔来经济学与诗学的共生孢子。那些在读书笔记边缘疯长的思考,最终编织成超越食堂的锅铲、超越厂房的轰鸣的认知之网——当同事们在案板前讨论奖金时,我的思绪正在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与王阳明的"心即理"之间架设桥梁。

每当工作和人际关系不如意,或身体困倦、心情失意时,我常常会将目光投向书架,浏览那些散发着墨香的文字,嗅着书籍的芬芳,心中便涌起一种满足感。仿佛在潮湿狭窄的集体寝室里打开了一扇窗户,让阳光洒进来,拯救了我脆弱的灵魂,让我重新燃起希望,不断激发出满满的自信。

阅历和知识常常让我深思,究竟该如何做人?于是,我尝试着读别人,其实也是在读自己。在读真、读善、读美的同时,也读出了道貌岸然背后的伪善,美丽背后的丑恶,以及微笑背后的狡诈。

其实,自学仅是一种文化积淀的手段,仍有诸多不完善之处。因此,我想将知识系统化,使自己的人生有所选择。因为我知道,读书能够滋润心灵,开启心智,将我们从琐碎杂乱的现实中提升至一个超然的境界。它还能使我们的生命时时闪烁着光辉,让我们欣赏到不同的生命风景,从而使灵魂欢畅,精神饱满而丰盈。

古人云:“少年读书如窗中窥月,壮年读书如阶前仰月,老年读书如山顶望月。”每一次推窗,每一次细细品味,每一次扪心自问,每一次深思熟虑,正是在阅读的过程中,我能够不断回归当下,重新激发出日常生活的生命力,重新拥有提问的勇气,从而真切而勇敢地面对自己。在当下,能够进入大学读书,正逢其时!

一位先哲曾言:“不读书的人,天地皆狭小。”大学,正是人的启蒙之地。上大学是我一生的梦想。我希望借助大学这个平台,开阔自己的眼界,结识优秀的老师和同学,拉近与这个世界的距离,尽可能地了解事物的本质。通过读书,我能够认识到自己所了解的只是世界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更重要的是,通过大学的平台,我能够挖掘自己的兴趣,选择自己的职业,让人生有所选择。在遇到困难和变故时,明白这世界上永远不会只有一条路可走。

以前,由于家庭出身的原因,我被排斥在大学之外,失去了许多接受教育的机会。在那个被耽误的特殊年代,已到“而立之年”的我,只能利用工作之余的业余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学历。于是,中国电视大学成为在职者利用业余时间提升学历的最佳选择,也是我唯一能够享受的国民教育序列的学历。电视大学的学习形式,没有围墙,不拘门派,依靠名人编著的厚实教材,主要依靠个人自学成才。

我亲历了“电视大学”时代,以及这个时代留给我的深刻印记和创伤。这些充满历史感的学校,至今仍是那个时代的重要标志之一。课堂上,老师娓娓道来,讲解“古希腊文化”,让我了解到西方文化的起源。从公元前8世纪的希腊爱琴文化起源,到公元1世纪古罗马帝国的传承,再融合希伯来和基督教文化,最终形成了古典时期的环地中海欧洲文化。经过近千年的演变与发展,留下了与希腊神话相关的各种古代史诗、人文主义文化精神、崇尚健康自然的美学观念,以及原始的民主与共和精神。

教中国古典文学的老师,摇头晃脑地朗诵屈原的《离骚》。这首长诗以反问的形式,连续提出了170多个问题,内容涵盖天文地理、神话传说、古代历史、社会政治和个人生活等,展现了诗人丰富的想象力和广博的知识,体现了他大胆怀疑、敢于批判旧观念和勇于探索真理的精神。全诗以四言为主,每四句为一节,通篇采用反问,参差错落,圆转活脱,被誉为“千古奇文”。

读《史记》,深感司马迁笔下,三言两语便将人物形象刻画得栩

栩如生。书中不仅包含中国文人必读的文化常识,还涵盖了传说、段子、神药偏方等荒诞不经的内容,犹如沃土,孕育出灵魂的趣味,不愧为“史家之绝唱”,辉煌灿烂。宋代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朗朗上口,其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意境,更是被世人千古传颂。时至今日,这种伟大的情怀依然如心灵鸡汤般,给人以温暖和启示。

而今站在大学图书馆的穹顶下,终于理解古人所言读书三境的深意:少年时在禁书页缝间偷渡思想,是破茧的挣扎;壮年时在生存夹缝中喂养灵魂,是化蝶的蜕变;而今白发映着书窗明月,方知所有阅读皆是朝圣——我们终将在字里行间遇见那个被文明滋养的、更丰盈的自己。正如杨绛先生所言,当生活教会我们读懂每道书页褶皱里的密码,那些曾被生存挤压变形的求知欲,终将在时光中舒展成文明的年轮。

最难忘那个被论文与育儿经撕裂的深夜:左手按着论述人物、技巧、生活浅析湘江一夜的初稿,右手轻拍啼哭的婴孩。油墨与奶粉在稿纸上洇出奇异图腾,项羽的乌骓马嘶鸣竟与婴儿车的吱呀声交织成命运交响曲。当车间主任撞破这荒诞场景时,他凝固的目光里不仅映着狼狈的父亲,更见证着一个文明在知识废墟上重建巴别塔的史诗——我们这代人,注定要在汽车底盘的褶皱里播种思想的野火。

读书,其实就是领略人性的微妙之处和世界的运行之理。“人性的简单之处,往往隐藏在细微之中;人情的忽略之处,往往在于孤独。”三十五年过去了,回想起我当年就读的中国电视大学,它原始、清纯、真诚,仿佛是另一个时代。与如今的名牌大学相比,似乎有着天壤之别,云泥之分。这或许是历史记忆的缺失,或是历史沿袭下的补充。无论如何,我依然钟情于那段经历。一旦有了喜欢的情感,即使像我这样胆怯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的道路。

曾记得,每逢有空或考试临近,我都会约上同学或独自一人前往岳麓山下的湖南大学,感受真正大学校园的魅力,仿佛自己就是这所名校的学子。骑上自行车,挂上书包,带上复习资料和书籍,怀揣中餐和水,有模有样地坐在爱晚亭旁,温习、背诵、朗读,记住书中的重点,反复复习读书笔记。挨到下课时间,我便匆匆收拾东西下山,从湖大门口走出,俨然一副湖南大学走读生的模样。那份享受、那份得意、那份虚荣,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几十年后,我依然乐此不疲。或许,这就是那个年代中国社会“五大生”的心声。

无论如何,通过中国电视大学的学习,我深刻体会到了知识的深邃与广博。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现代人,都在用生命体验着现代社会的繁荣与贫困、光荣与黑暗、亢奋与颓废、梦幻与绝望。对于我这样喜欢读书的人来说,通过电大的学习,不仅多了一个文凭,更增添了一份职场竞争力,使人生更加辉煌!

在竞争激烈、人才济济的社会中,一个男人想要立足、站稳脚跟、混得风生水起,靠的不是你读了什么学校,也不是你学了什么专业,更不是一时的运气或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而是要始终怀有低调谦卑的态度,努力刻苦,形成自己的思想,拥有独特的见解,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懂得人品的重要性,学会与现实和解,明白责任比面子更为重要。

毕业后,我手握国家认可的“高等学府”毕业证书,心中暗想:若不逼自己一把,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回到家中,心情忽然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农场知青的住房里一片昏暗,烟熏火燎的茅草屋破旧不堪。即使有家室的职工,屋里也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是一个地坑,四周围上柴枝,既煮饭又烧水。水壶绑在一根竹竿上,从上面吊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原始的烧水和煮饭方式。

然而,令我惊讶的是,每家都有二至四个孩子,尽管他们面带倦色,却依然充满深情,洋溢着初心。在烟熏火燎中,他们回忆起在西洞庭湖农场的往事,挑堤抗洪,插秧收稻。讲到高兴处,有人站起来,抖掉身上的烟灰,为我们唱了一首五音不全的洞庭老歌。那透骨彻心的音调,穿透岁月的风雨,仿佛仍在耳边回响。在知青那冰冷的环境中,体验着苦难的拥抱,我心中却感到一丝明媚。

当时,无论是看到人们的精神面貌,还是面对自己的现实状况,我的大脑总会产生一种忧郁感。这种忧郁感,是在看到焦虑之后,大脑不由自主地产生多巴胺的结果。也就是说,我对读书“上瘾”了。   

我曾不知何时能回城,更没想到今日竟能拿到大学文凭。这种隔世之感,仿佛是人生的一种体验,让我接触到更多的事物,引发我的思考,也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未来该做些什么。

没有知识,犹如戴上精神的镣铐,无法跳出精彩的舞蹈。在社会发展中,当知识和匠气成为需求时,我们该如何提升和充实自己?读书求知,或许是唯一的出路。毕业后,我重返社会,虽有几次机会去学校教书或进入原单位的组织科,却因未能把握而错失良机。

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和知识,让我对世态炎凉有了深刻体会。仅仅

原地打转是行不通的,需要一种提炼和升华。一旦对人情世故的洞察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便能雅俗共赏,深浅不拘。培根曾言:“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物理使人深刻,伦理使人庄重,逻辑使人善辩。”

在忙碌的工作与事业、家庭和人际关系之间穿梭,在欢笑与泪水、喜悦与悲痛之间徘徊,我依然习惯携书前行。秉持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语言即世界”的理念,用文字构建起理解他人、与世界对话的桥梁,认真对待生活中的每个角色,努力平衡各方关系。

书不再仅仅是喷墨的白纸黑字,也不再是有钱人家的装饰品。如今,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世界,驱使着我们追求更大的权益,成为自我提升的源泉。然而,在人生道路上,我不得不面对许多岔路口,不得不在人生本源、价值道德和理性思想之间反复权衡,做出选择。走过之后,回望自己的人生,或许能带来许多美好的回忆。我想,这便是《读书》所要传达的真谛。

我这一生,总是追求一种做人的境界。因为境界既是人的思想觉悟和精神修养,也是自我修持的能力,即修为和人生感悟。在不同领域,对境界有不同的看法和见解,故境界是一种微妙的感觉。然而,活了几十年,我终感到物的存在是建立在境界之上的。因此,我只能拼命读书,在书中品味知识,培养修身养性,在书中开拓视野,看大千世界,在书中学习做人处事的方法和道理。读书与做人,表面上看是两件事。其实,读书只是一个手段,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做人。

归根结底,“读书”更多地是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国民族文明、风俗和精神的总称,是中华文明演化而形成的反映民族特质和风貌的民族文化。它以儒、佛、道三家传统文化思想为主干,相互依存、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共同构筑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整体。四书五经,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和《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简称“诗、书、礼、易、春秋”,是儒家思想的核心载体,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读书,其实就是提升自己的文化底蕴,使生活更加充实。一个人若能改变自己,便意味着理智的胜利;自己感动自己,便意味着心灵的升华。

因此,去年冬至雪来时,我的心中总是充盈着淡淡的欢愉。于是,柳宗元的诗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不禁脱口而出,那深邃的意境将我全身浸透。此时,内心纯净如白纸,随时准备迎接思想的浓墨,绘出幽美的图景。

书香熏染的人生,书中的文笔,至今已化为我九十余万字的书稿结集成书的成果令我灵魂欢畅,国家书籍出版社的扉页还粘着1985汽车修理的铜屑,《战争与和平》的书脊裂纹里封存着女儿满月夜的啼哭。这些文明的琥珀,记录着一个凡人如何通过文字完成对平庸的叛逃。当退休后的阳光漫过满墙藏书,我总看见年轻时的自己在字里行间跋涉——那个在集体宿舍用砖头垫平书架的青年,那个把安全帽倒扣当读书灯的技术员,此刻正从但丁的地狱篇走向王阳明的龙场悟道。

站在文明长河的入海口回望,愈发确信书籍是民族精神的基因库。当《楚辞》的香草美人化作文化DNA,《史记》的刀笔刻进民族记忆,我们便拥有了对抗精神荒漠的根须。在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真正的读书人应当成为文明的守夜人,用墨香抵御浮华,以沉思对抗喧嚣。因为每本被真心读过的书,都会在灵魂深处栽下一株木铎,当思想的春风吹过,必将摇响一个民族的精神年轮。

窗外的玉兰又到了飘雪的时节,书案上的《庄子》正翻到"吾生也有涯"篇。墨香氤氲中,我听见历代先贤的私语:读书何尝不是最隆重的生命仪式?当我们以目光丈量文字,用心灵称量思想,那些沉睡的铅字便会苏醒成渡河的舟楫——此岸是有限的肉身,彼岸是无限

的可能。

书对一个民族来说,是振兴富强的武器!书对个人来说,它是提升我们气质,使人的灵魂散发出美好气质的那件华衣。 

站在人生的暮年,回首过去,心中无限感慨,中国没有哪个时代比当下更需要读书,更需要思想。我认为,爱读书的人一定不平庸。读书与不读书的人,拉开的不仅是知识上的差距,还有思考问题的方式和看待世界的角度,这些都大相径庭。继而想起一句名言:“世界上任何书籍都不能给你带来好运,但它们能让你悄悄成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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