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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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好像注定了似的，由不确定走向了最终的完结。一开始志远也未必有着十足的把握，只任由那如火的爱恋牵引着，就像那飞蛾扑火心里想着却是要寻找光明一样，最终受伤害的只能是他自己。可是谁又能在热恋中看清前方的路呢？不能怪志远一厢情愿，只能说现实爱情本身的脆弱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一、
那还是在东方鱼肚白刚退、云蒸霞蔚、太阳正卯足了劲儿向地平线发起最后冲刺的时候，志远便忍痛甩开周公早早的起来，飞快地骑着他那辆跑狼牌破自行车给静依买热包子去了。身子一耸一耸地，屁股都不着座儿，要是换一身专业装备，简直就是爬坡的山地自行车选手。如果照此下去，假以时日，说不定就真成了中国的阿姆斯特朗呢！
志远之所以骑这么快，是为了赶早排个队，那家包子店非常有名，每天早上都人满为患，而静依又口刁，就喜欢那个味儿。包子是有限的，买包子的人是远远大于有限的，极不协调，就像现如今出生的男女比例。包子成了女娃娃，备受青睐。志远不愿好吃的包子尽落他人之口，只能激流勇进、赶超前茅了。
志远每次起床的时候，静依都是知道的，尽管动作很轻，但静依还是能感觉的到。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志远屏着呼吸、蹑手蹑脚的模样，如一只向老鼠洞爬去的猫。志远会专注地看着静依，而静依在此时又会故意蹬开被子，志远则轻轻地帮她拉上，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掖好，慢慢地伏下身，用鼻尖在她那张白皙而姣好的脸上蹭蹭，划几个圈闻一闻她特有的体香。每当这时，志远的嘴角总会浮起笑意，看着静依香甜的酣睡的姿势，他的幸福感便周涌全身，就如那体香打开了他所有的毛孔一般。之后他便带着打开的毛孔飞奔而去，拥抱迎接新的一天了。
静依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回味着刚才的一瞬间，在记忆里默默地享受着。
他们是从大四的中期才开始恋爱的。早在大二的时候，志远便萌生了对静依的爱慕，那时静依也对志远有着好感，只是还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大四，志远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爱火了，眼看毕业，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尽管这样他心里还是乐观的认为这事十有八九要成的。以他对静依的了解，他是颇有些自信的。果然不出他所料，静依听后嘴一抿，先是低着头，后又把脸扭在一边，脸色渐趋红润，嘴角浅浅的笑意也浮现了出来，眼里充满了奇妙的光和亮，看样子算是默认了。志远止不住内心的狂喜，一回到宿舍便在空气里来了几个大力灌篮，但兴不至此，身边又没有什么可供他发泄的东西，就举起桌子上的暖水壶（坏了，保温效果差），连着咕嘟咕嘟地灌进去了。那胃就成了暖水袋，随着志远身体的移动而响个不停，要是在肚子上打几个眼儿，就成了移动喷壶了，再要是把他吊起来，就直接可以洗澡了。
从此他们的恋爱就正式进入了轨迹，开启了甜蜜之旅，仿佛是踏上了时光列车，校园里剩余的日子像翻日历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毕业后，两人都找了工作，各奔东西。从此天涯海角，千里短信鹅毛飞，心系一线不得见。为解相思之苦，想方设法引流曲渡，最终四海归一，皆大欢喜。他们终于在志远所在的城市相见了，久别的重逢让他们欣喜若狂，彼此心里仿佛如初恋一般甜蜜。说到彼此的境遇，你一言我一语，密不透风，如若有旁人想说话，恐怕搓成细线，穿过针眼，也休想插进去。每当这时，两人便脸颊绯红，如黄昏时天边飘来的两片晚霞。傍晚散步时也是手拉着手，十指相扣；头倚着头，高低相衬，真是亲密无间，恩爱有加，一起大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向着革命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甜美的回忆似乎使人更加年轻，每当这时他们便心潮澎湃，笑靥如花。而志远更是情绪高涨，一曲完了又一曲，捏着噪子唱起了《甜蜜蜜》“甜蜜蜜，你笑的多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那眼神、那动作就像他已拥有了整个世界，就像他怀抱了全人类的幸福一般，那投入的样子就是范晓萱见了也准会甘拜下风。静依最是喜欢他身上这种浪漫而欢快的气息，让她觉得既温馨又有情趣，她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子的，要不然那该多乏味呀！
静依还在半梦半醒时，志远就提着热气腾腾的沁着油的包子回来了。
“好你个懒猪猪！怎么还不起床！太阳公公他老人家那么大岁数都起来贡献光和热了，你年纪轻轻的还赖在床上，好意思嘛你！”
静依这次彻底醒了，但她翻了个身并未答话，眯着眼暧昧地看着志远。
“再不起，我就一个人吃完了啊！”志远知道她馋，故意将了一句。没想到静依竟没有搭理他，撇了他一眼，一副满不在乎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可真吃完了！”志远又将了一句，没想到这次静依不但没理反而又闭上眼睛，大有睡个回笼觉的趋势。
“我的好猪猪！你快起来吃吧！呆会儿就凉了！”最终还是志远败下阵来，每当碰到类似的情况，总是志远忍让几分，如兄长关爱妹妹一般。
志远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像一个敬业的护士对待自己的病人一样。静依这才坐了起来，圆睁着眼，努着嘴，似非常生气却又娇滴滴的说：“我要你喂我！”
“唉呀？！唉呀妈呀！酸死我了！酸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前两句志远是用东北话说的，平仄有度，十分有味。
“嗯——（拉长音）志远，志远……”静依还在撒着娇，两个肩膀都摆了起来。
“好！好！好！别叫了！叫的我骨头都酥了！喂你还不成！”
志远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屈尊就下，尽一个家庭保姆哄小孩子一样的职责。静依心里则一阵窃喜，心里乐的如裹了层糖蜜。虽然这样做，和平时的静依的气质很不相符，但她就喜欢黏着志远，给他撒撒娇。当然这并不是经常这样，这得看环境、看气氛、看心情，静依对此拿捏的十分准确，就像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很长时间以后，这样的场景静依曾不止一次的想起，每次回想起来 ，便端端地坐着，一手托腮，出神的望着志远，眼里熠熠生辉，每次不经意的一眨眼，便迸射出别样的光芒来。
每当回想起这样的情景，志远总不由得泪流满面，那时那景，他也是那么地享受，可那也只能留在他珍存的记忆里，再也不可能发生了。只有忘却，才能逃离痛苦。可那般快乐无比的日子就如刻在青石板上的印迹，任凭风吹雨打、日晒雪浸也不见有丝毫残损。但愿时间能够过得快点，将这段记忆和着初恋的苦涩一起封存起来，变成永不褪色的化石。
二、
志远看着静依一口一口地吃完，才将她安顿好。志远虽是个男的，但从小在农村长大，养成了勤劳心细的习惯，屋里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看着整洁的屋子，他心里便舒服异常，仿佛只有这样才配与静依同居。每当这时，静依就会张着眼随着志远的一举一动而左顾右盼。那眼神充满了温馨似又有些好奇，一个男子怎么会把屋里打理到这般地步呢？但她心里还是甜蜜蜜的，想自己日后嫁给这样一个人，那该会有多幸福呀！
“你可活的真仔细！”静依见志远把被子叠的像刀切的豆腐块一样有棱有角，不禁生起了无限感慨。
“军训时被教官逼的，后来就养成习惯了，一直保持了下来，优良传统还是要继承的嘛！”
志远把叠好的被子四角轻轻地捋着拍着，又把被单棱棱角角的苫上去，那认真的样子像一位雕刻艺术家完成一件雕像一样。显然他也是满意的，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九十九分，那一分本来是可以加上去的，但又觉得叠的太像回事儿了，有点严肃，与整个小屋的气氛都有点儿不协调了。管它呢！好看就行了！叠完被子他又双手叉着腰，环顾了一下屋子，都被他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好了！我上班了，你就在家专心搞你的设计！”
静依还赖在床上，双臂抱膝，膝盖顶着下颌，努着嘴，一脸甜蜜又有些不舍的点了点头。
志远的工作极其自由，却很辛苦，但他有着无比坚韧的壮志雄心，犹如清晨时“一声雄鸡唱，天下一片白”，彻底地驱赶黑暗。骑车虽然极耗体力，但志远权当是锻炼身体了，想着有朝一日成为这个城市的环保形象大使。志远对这个城市太熟悉了，骑着车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宛若在急流中力争上游跃龙门的那尾鲤鱼。虽然有时采访的事件无怪乎下水道堵塞暖气片不热之类的无关大要的小事，但志远却有着清道夫的精神，决心要扫除一切污浊，一路查到底，直至相关部门解决问题，大有冲破黑云为人民鸣疾苦的气概。
志远深知自己作为一名合格的记者就理应“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事无巨细，因此凭着他一腔的责任与热忱，愣是在居民心中燃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希望，深得民心。但类似于这样的事件并没有多少新闻价值，主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志远干劲十足，有意重用他，就开始给志远分配一些重要的有关政府政策的采访任务。每当一个事件圆满结束、采访彻底解决，看着报刊上自己稿件的醒目位置，志远便觉着自己就像古代的一位路见不平武艺超群的侠客，心中油然生起了万丈豪情。正是这样的万丈豪情支撑着他以笔为剑的决心，还一方热土的清白与宁静。“只见前面黑洞洞，待俺上前杀他个干干净净！”每当有任务时，志远便轻装上阵，蹶着屁股飞快地骑着车，嘴里哼上了这句戏词。那神情大有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气势，这气势一路高歌猛进，激励着志远为人民服务去了。
三、
志远对静依如此体贴，对工作如此勤奋，静依也不甘落后。每日志远走后，她便冥思苦想，期待着灵感一现，好闪现出新奇而又高水准的创意来。这样的冥思苦想是十分艰苦的，并且往往是劳而无获的，就如在荒芜的戈壁滩上找出一眼喷涌而出的泉水来。但静依此时也有着不畏艰难的品质，这一点她是有受志远感染的成分在里面的，静依只好借助互联网上百度的照片来激发灵感。别说，这招还挺管用。这样的做法就如用火柴头擦火柴盒，只要力度和角度都用对了，便会擦出火花来。每当有灵光一现的时候，静依便把这创意快速地简单地勾勒到笔记本上，犹如把灵感捆绑了一般，生怕它溜掉。这样的灵感多了，就会汇聚成一种原动力，给静依增添了不少信心。经过静依日复一日的修改与完善，竟如夜晚绽放的焰火一样璀璨夺目，使观者赏心悦目，静依自己看着也是满意的。每当她完成一件作品让志远鉴赏时，志远总是先“赞不绝口”，而后是“偶有改之”。志远的观点总能使静依信服，他一介书生竟然能对广告设计说的头头是道入木三分，而且他的灵感就像泉眼里冒出的涓涓细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静依常常想，要是志远是个创意总监，那广告设计一定轻而易举。在这期间便萌发了日后两人有钱了开个广告公司的想法。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除了做广告设计，静依也并没有闲着，房东婆婆是个很好的人，送给每一位房客一盆花，静依得到了一盆含苞欲放的百合。婆婆送这花是有寓意的，满怀祝愿的告与了静依。静依实在是没想到婆婆如此的心细，竟对他们观察的细致入微，一番道谢后才端了回来。
这盆百合被静依摆在了靠书桌的窗台上，那百合抱着团，不过已张开了口，像一个未见过世面躲藏在角落里四处张望行人的农家少女。静依松了松土，又给花上喷了些水，那百合则立刻显得晶莹剔透，妩媚动人。静依痴痴地望着，盼着花骨朵早日怒放，想着婆婆的话，他们果真能如这百合的名字一样百年好合吗？志远会永远爱她如初吗？静依找不到答案，但她还是相信志远的，就像相信这百合一定会舒展身姿，尽显它的动人丽质一样。
四、
每当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辉透过小屋的窗台洒在静依期盼已久的瞳仁时，院子的大门就咣当一声开了，那是志远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志远的敬业精神实在让人佩服，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工作规律颇赢得了社里的其他同事的一致好评。但静依却不甚满意，为志远这样的不辞劳苦而感到心疼不已。志远带着这一天采访成功的成就感、带着侠客的侠义感进门了。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哼！好你个‘胡汉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静依总喜欢这样，娇嗔地责难于他。每当这时，志远便一副不得以而为之的情状。看他那窘迫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嗨！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晚归，还请夫人见——（拉长挑高音）谅！”志远双手合拳，上前躬身作揖，一脸诚恳的望着静依，一副等候发落的姿态。
扑哧一声，静依实在憋不住，笑了。因志远晚归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饭是早已备好了的，是志远最爱吃的葱花炒鸡蛋，外加一盘酸辣黄瓜。只看着这黄绿相间的色彩搭配，志远便已垂涎三尺了。这鸡蛋炒的恰到好处，酥松可口，黄瓜则脆嫩宜人。志远顾不了许多，便狼吞虎咽起来，静依刚举起筷子，见志远这般饥饿，便又放下筷子，左右小臂搭在一起支在饭桌上，聚精会神的看起来，专注的神情就像充满求知欲的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她最是喜欢志远的这副吃相，那动作犹如蓄势待发的洪流一泻千里，那声音好似排山倒海的巨浪气吞山河。全盘看来，就像北美的平原上刮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龙卷风，大有把一切夷为平地的迹象。志远吃的那般洒脱、那般爽利、那般尽兴、那般豪迈，一如他的做事风格，令静依看得心神摇曳如痴如醉。吃到一半，志远突然住了嘴，停了筷子，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不吃，快吃呀？”
“都快被你吃光了，我吃空气呀！”静依笑着嗔怪地说道。
每当这时志远便满脸的歉疚，不失时机的夹了一块鸡蛋送到静依的嘴里，静依这才吃上了自己做的第一口饭。二人一边吃一边相视而笑，彼此的幸福就像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儿一样开放。
五、
静依的努力也终于有了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两个创意设计被当地一家有名的广告公司看中了。邮件已经发过来了，公司的地址以及每月的薪酬标准、休息制度都很清楚的写明了。除了公司比较远，其它静依都是满意的。每星期休息一天就可以一整天和志远在一起，想到自己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日后与志远一起甜甜美美的过日子，静依就止不住内心的欣喜，又想着二人一起讨论问题，一起挑灯夜战，一起吹牛抬杠，一起嬉戏打闹，幸福的感觉就在她脸上如柔波般漾开了。脸上是柔波微泛，内心却是洪波涌起，心跳的都要快蹦出来了，脸上红扑扑的，比熟透了的红富士还要诱人。
静依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从蜜罐里拔出来，心情也逐渐地恢复了平静。她想她应该做点什么，给志远一个惊喜，不只是工作，她要重新装饰一下小屋，她要以一个设计师的身份给小屋“谋篇布局”。对！她想好了后，便开始设计图案。其实小屋一共里外两间，也就那么几件家具，但经过静依的重新摆放与修饰，便有了焕然一新别具一格的感觉。静依又把屋里打扫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家具虽说不多却也笨重，除了电脑，都是房东婆婆的，都是新中国八九十年代的产物，结实耐用，忙了一通后，竟也沁出了细汗。静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志远回来时看到这情景目瞪口呆的表情，竟忍不住笑了。她实在太累了，笑着想着便睡着了。
志远的惊讶可想而知，在他的习惯里，这一切都是应该由他自己来做，这个懒猪猪今天怎么倒勤快起来了。看着小屋的变化，看着静依酣睡的姿态，听着她均匀迟重的呼吸，志远不免有些怜香惜玉，屏着呼吸，拎了一件衣服轻轻地盖了上去。忽然间小屋里静谧的如同没有人的存在，整个身体就像打足了气的气球一样飘起来。
夜晚被时间的车轮碾上了征程，深蓝色的夜空下缀着一枚浅浅的月半弯。怎能辜负这样的好时光，志远为静依熬了肉粥，吃完了饭便一起相约去散步。边走边谈，从工作谈到了生活，从理想谈到了未来。
“志远，你说我们以后结了婚干点儿什么好呢？要不咱俩开家广告公司吧！广告的利润很不错的！”静依的这个想法早就有了，可在她脑海里就像个飘流瓶，如今又被打捞了起来。
“算了吧！我看还是开个风味小吃店！你当老板娘，我当店小二！你那么爱吃，万一哪天我养活不起你了，也不至于饿着你！”志远贫嘴道。
“你又嘲笑我！跟你说正经呢！”
“正经呀，正经的事有多少。我只想做我喜欢做的又可以赚到钱的事，够养家糊口就行了。”
“养家糊口？你要求也太低了吧！那我跟着你多寒酸呀！别人会瞧不起的！”
“你就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也不能不考虑呀！”
“锦衣玉食也不是办不到，可咱俩胃不好，会吃不消的。”
“你怎么又贫上了！你以后到底想要做什么？”静依似乎有些无奈，又觉得志远在逃避，决定一问到底。
“嘿嘿！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开一家西餐厅，说现在人们生活节奏快了，喜欢吃快餐，又崇洋媚外，消费人群肯定多，利润大大的有。你会说这个想法好。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开一家时装店，说从南方便宜进回来，主要针对青少年，他们具有高消费意识，钱也来的容易，利润大大的有。你会说这个想法好。同样的例子我还能说出很多，可这些都不太实际。想法很重要，可怎么做更重要。我爱你，我不想用花言巧语来骗你，所以我不会给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答案或承诺。社会形势变化这么快，说了我也很可能会食言的。我从不失信于人，更何况是你。（说到这，志远看了看静依，将她搂的紧了些）牛根生你知道吧！他以前还洗过奶瓶呢！如果在他洗奶瓶的时候，他恋爱了，他女朋友问他你以后要干什么，他当时能说他要创业成立蒙牛当老总吗？葛优你知道吧！他以前还喂过猪呢！如果在他喂猪的时候，他恋爱了，他女朋友问他以后想要干什么，他当时能说他要演戏成为大明星吗？所以我只能说我们碰到什么合适的就做什么，只要不昧良心，不失原则，认认真真把它做好，做什么都无所谓！不管做什么，只要我们心往一块想，劲儿往一处使，就一定会做好的，这得需要我们同甘共苦，一起努力！”志远知道静依心里对未来的担忧，所以承前启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她能明白。
静依刚才心里还没底，听了志远的这番话，顿时信心倍增，抱着他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膀，斜视着前方，眼里又有了光泽。
“那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努力，一起奋斗！哦？”
“好！”志远笑了笑，心里生起了一片温暖，将静依搂的更紧了。他又有些情不自禁了，于是便唱了起来“你挑着箩，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
散完步回来，夜已经很深了。志远和静依却都没有睡着，小屋里一片静谧，两人各自想着些心事，那心事自然是美好的。透过窗户正好看到那枚月半弯，那两尖月牙仿佛两支画笔，行云流水般的勾勒着二人未来生活的蓝图。那图里有积极进取的良好心态，有共渡难关的相濡以沫，有不必言说的心有灵犀，更有与子偕老的忠贞不渝。想到这些，静依心里就觉得美美的，可是她还是要听志远亲口对她说。静依住在里间，门是开着的。
“志远，你睡着了吗？”静依小声的问，像怕把别人吵醒似的。
“还没呢！等着和你说心里话呢！”志远也小声地应答着。虽然他知道小屋里只有他们俩，但他觉得这样更有趣。
“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当然了！必须的！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恋爱的人该做的。”
“永不变心？”
“只要你不变，我就不会变。”
“就怕没等我变了，你先变了呢！”
“绝对不可能！我的心永远是向着你的。要不，你过来摸摸？”
“坏！没想到你也这么坏！不理你了！我睡了！”
静依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志远也早已经感觉到了。
这一切是多么美好！美的就像一幅画。然而图画是用来表达美好愿望的，离真正的生活相去甚远，与生活本身的深刻比起来，薄的就如一张纸，一捅就破。而此时的志远还没有看的清楚，就像勇敢无畏的堂吉诃德一样，有着向风车挥刀相向的魄力，确实精神可嘉。可是谁又忍心告诉他那风车是假的，只是虚幻的影子呢！就让真实的生活来为他揭开面纱吧！
六、
志远最近采访的重要事件连连刊载，并且忙里偷闲在副刊上发了几篇文艺作品，在社里的反响也不错。主编看他作品铺陈有序，斐然成章，有意培养他，找他谈了一次话，言语之间更了解志远是个奋发有为斗志昂扬的青年，决定锻炼锻炼他。志远自知这锻炼的重要性，可他只认事实本身，排除一切主观因素，不懂得语言应用上的隐晦曲折，对政治尚不能完全理解。他不知道做文章也需要“玄机”，主编虽然一再“点拔”他，但他始终都无动于衷，我口说我心，对于群众事件更是“众人划浆哟，开动大帆船！”依据事情的进展一步步深入，但深入到一定层面的时候，又不懂得“浅尝辄止”，以至于动了“根”，伤了“筋脉”。主编对此一再强调，不知志远是在这方面生性愚钝，还是他压根儿就充耳不闻，不曾有丝毫改变。主编担心这样下去一准儿会捅出大娄子，便只好悬崖勒马，停了志远的所有稿件 ，不分配他任何采访任务。主编下了最后通牒，希望能够警醒他，让之“悔改”，但志远依然故我。主编摇了摇头，叹了又叹，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个好苗子就这样夭折了，惋惜之情便溢于言表。唉！真是恨铁不成钢呀！
志远信仰的是科学的唯物主义，有着亚里士多德的执着，坚持“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的人生信条，决心一条道儿走到黑。即便捅了娄子，也有着谭嗣同“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决绝。志远阅历的肤浅以及他浪漫的理想主义气质助长了他单纯的缺乏实践的社会认知，如此一来，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为了报社的长远利益和全盘大局，主编不得不忍痛割爱，挥泪斩马谡了。志远自己未尝也不为之可惜，他对新闻文字出版事业的热爱超出他失业为自己带来的严酷现实，但他依然以小换大。他深知作为一名合格的优秀的记者身上所担负的道义与职业使命感有多么重要，但这些只会在他自己的心中燃烧与升腾。回到现实中来，失业就是冷冰冰的，唯一能给人以安慰的就是那渺茫的乌托邦式的理想。志远的跑狼牌破自行车再也没有往日的速度与激情，此时正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徘徊在不知去处的路上，自己倒无所谓，可怎么向静依交待呢？
傍晚，凉风习习，吹皱了一池绿水，却吹不醒吹不破世人浊热的心灵。志远骑着车左拐右拐，不知是要去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骑着。似乎不知疲倦，眼里有几分迷茫，一切事物在他看来都飘浮不定，他尽量找人少的或无人的地方，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但当夜幕完全降下来时，他又骑到了繁华的街道上，人流如织车辆如梭，看着来来往往的一切而若有所思。他的跑狼牌破自行车夹在这川流中，显得颇不合群，车头歪歪扭扭的蠕动着，像一只蚯蚓爬行在土地上。霓虹灯幽暗的光使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如僵尸一般，显得阴森恐怖。志远看着，不禁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与此同时，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实，也许夜晚才是真实的，夜晚让他的感官更加的清晰。白天披着外衣，夜晚则显现了本质。
最终还是饥饿驱使志远回到了小屋，夜已深了。志远忘了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这可急坏了静依，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左打右打只有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今天本是志远的生日，静依早早地下班回来，做了几个拿手好菜，本希望给志远一个惊喜，想着志远高兴的样子，她欣喜的心情就如久在樊笼被放飞的鸽子，可是随着志远的迟迟不归而渐渐消耗殆尽了。独自一人在心里埋怨，又免不了为他揪心不已。
正当此时，志远回来了。今天大门打开时没有往日那咣当的一声，显得有气无力。志远的心情显然是低落的，但他不想让静依察觉出来。进门时，调整了一下表情，佯装笑脸，想着对面是一面镜子，试了几个表情，却都觉得从未有过的难看。算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可在推开门的一刹那，他的脸竟不由自主的堆了个笑，至于笑脸的质量，他想也应该和自己先前所看到的差不多吧！但静依并没还以颜色，眉头微蹙，怒目而视，一副大生气的样子。如果她是中年妇女，肯定会让丈夫以为今天又得跪搓板了。其实她刚才的担心是多于埋怨的，此时看到他安全回来，心里便有了着落，剩下的埋怨便成倍地增长了起来 ，占据了整个空间。这其中有小部分是真实的，大部分还是做样子的，这是对志远晚归的惩罚。
志远还从没见过这阵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张尴尬的脸尴尬的静止不动了。但他迅速反应了过来，不忘幽默一下，整个肢体停顿在行走的某一瞬间，像被点了穴。他想以此博得佳人笑，但静依并不领情，瞟了他一眼，把头扭向了一边。看来这次自己是罪大恶极了，志远只好自嘲的笑笑。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又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正准备饕餮一番，却被静依回头的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娘子，今天真是辛苦了！（静依不理也不语）每当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想唱歌的感觉。”志远有一搭没一搭的恭维着，想以此化解静依的怨气。
“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静依大声的质问道。志远的恭维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是有点儿火上浇油。
“我，我，……”志远支吾着答不上来。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静依紧追着问。
“今天？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志远实在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顺着嘴便唱起了宋祖英的《好日子》，想以此蒙混过关。
“严肃点儿！”静依不仅生气而且有些委曲了。
“今天是……”志远左手的食指在太阳穴上划着圈，这代表他正在努力的思考，并且极力的想要思考出个结果。
“今天是你的生日！现在都快十一点了！”静依早看出了他在装模作样，一语破的，也为她这漫长的等待道出了缘由。
“哦！对！嗯（吸气）你看我这破记性！”志远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一是为自己的糊涂，二是为静依解气。但他必须马上得为自己的迟到做出解释。
“都是我不好！我的好猪猪！别生气了！”志远边说边马上走到床边坐在静依旁，握着她的手半蹲了下来，又举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扇了几个耳光，见她没反应，就又做了一个大幅度扬手却落脸无声的动作。这招还真管用，静依终于转怒为喜了，志远便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恭维道：“一进门我差点儿就晕倒，香气扑鼻而来，真是垂涎欲滴呀！夫人的橱艺真是日渐长进呀！”
“就知道吃！这么晚回来也不提前告我一声，害我一人坐这傻等，八点饭就做好了，这都快等三个小时了！”
“都怪我！不懂得女人要的快乐……”志远认错的态度实在是好，借着流行歌曲表达了自己的诚恳，又唱起了两句李玖哲的《都怪我》。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静依还是想知道问题的实质。志远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早晚是要知道的。
“我和主编吵了一架，现在放长假了。以后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志远故作轻松，这节骨眼儿上也不忘调侃一下。
“怎么弄的？那个主编不是对你挺好的么？”
“是挺好！但我不喜欢！他老拿一些潜规则来套我，我可不吃那一套！”志远似乎还是理直气壮，他本想只为自己辩解一下就算了，可一说起这事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要继续表达他的愤愤不平。
“最近几个事件可能触到地方政府机关的形象和利益了，怕影响不好，主编让我收手。可我一收手，这事不就没人管了嘛！我执意要写，主编就把我封杀了！”
“人家主编不让你管，那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我也知道！但这不符合我做事的原则，不是我性格！我要做就非做到底！”说到这又对静依讨好似的笑笑，接着说：“没事儿！不做记者也可以做其它的嘛！”
静依知道志远的个性，说实在话她也是支持志远这么做的，但这样下去会对他以后的工作、事业不利，不免又有些担忧。
“这次就算了！以后可要态度好一些，和人相处哪有那么容易的！你得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考虑！做事儿啊得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有些事该变通的时候就得变通，该妥协的时候就得妥协！别总是一根筋儿！你以为你谁啊，什么事都做的对！”
志远一听，乐了！没想到静依竟给自己讲起了大道理，上起了政治课，还说的头头是道。
“行！听你的！我变通！我妥协！这下行了吧！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静依这才放了心，看着志远拿起筷子就吃，立刻夺了下来。
“饿死鬼投胎啊你！菜都凉了，我去热热！”
“我就是饿死鬼，一辈子都缠着你！”说着志远便紧跟着静依身后将她拦腰揽住，吻着她的秀发，还用手挠她的胳肢儿窝。
“讨厌！你给我老实点儿！”静依虽骂实喜，小跑着躲开志远热饭去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志远又回来了。静依相信志远，他总能化悲痛为力量，于默默中走出低谷。
很久以后，再次回想起这段时光来，志远就觉得恍如昨日重现，一切历历在目，欢乐的时光像无数个吹起来的肥皂泡泡在阳光下七彩斑斓的呈现着，然而这样的日子在不久以后就真如飘散的泡泡一去不复返了。
七、
静依除了每日上班外，闲来无事，就收拾屋子，摆弄些花花草草，那株百合在她的精心呵护下，已渐渐舒展开了身姿，出落的如亭亭玉立的邻家少女，光鲜动人、白嫩欲滴。还向房东婆婆讨来了养花经，每日诵经不断。在此期间每日为志远早早的做好了饭菜，志远也深受感动，时不时的为她买些爱吃的零食，每日晚上两人便交流思想心得体会，也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小屋里充满了快乐温馨的气氛。两人在小屋里经营着他们小小的幸福，像看着捧在手中正在缓缓生长出来的细嫩柔小的花蕊的花朵。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美好的大学时代，幸福的甜蜜使得他们有着重温美梦的感觉，像躺在棉花堆里嘴里吃着棉花糖那样惬意。这便是志远所向往的纯粹的毫无一丝杂质的爱情。可这样的爱情只能存在于真空状态下，若沾了空气，必然会发生化学反应，而反应的结果，却是志远所始料未及的。
静依工作的地方在城里是比较偏僻的，但在那里工作的人们所得来的消息却是灵通的。媒体太霸道了，简直无孔不入，最近又掀起了炒房热，公司里的人也跟着聒噪不已，趋之若鹜。静依只是耳闻了几句，便知道了大概。房价又有涨了再涨的趋势，想买房的人开始着急了，削尖了脑袋往进挤，纷纷打着经济适用房、廉租房的主意，有关系的跑关系，没关系的想方设法拉关系，实在拉不上的就只能寄希望于天上掉馅饼式的黄粱美梦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幸运儿。可这些房供不应求，开发商的其它楼盘又高的没谱，这辈子加上下辈子也未必能买的起，大家只能望房兴叹了。这段时间房价成了人们谈论的唯一焦点，所有的人都围着房子转，房子成了宇宙的中心，取代了太阳的位置，所以他们的头顶总是黯淡无光。
静依开始只是觉得他们吵的热闹，可仔细想来，日后总得需要一套房子，而房价就如失控的计数器所显示的数字，一个劲儿的飙升，就凭她和志远什么时候才能挣到一套房子。想到这些，静依原本平静的心，也竟打起了小鼓。
晚上静依照例炒了菜，等着志远回来，想与他商量这件事，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志远的家境她是知道的，志远现在的经济状况她更是了如指掌，因为所有的收入都是她来掌管的。志远在心里已经把静依看成是自己的爱人，最可信任的人。当志远问静依咱们的钱怎么分配时，静依笑说咱们还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志远大笑，说她是自私的贪婪的小机灵鬼。或许女人比男人对家更有依赖感，而房子便成了家存在的物理形式，有了家便有了基础，家是一切的先决条件，家是她们失去很多东西之后最终的归属。可她们不明白，若是没有了感情，家只不过是冰冷无情的水泥，孤独而两心相隔的感觉会让她们痛彻心扉。或许她们想到了，或许没想到，但不管怎样，她们还是把房子当作救命的稻草一般重要，可怜天下女人心！
八、
志远找了几份工作，都觉得不太合适，最后还是相中了家教的职务。志远似乎很愿意把他自己的知识灌输给别人，每次讲起课来都是兴致勃勃、神采奕奕。他觉得他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工作，他愿意把有着悠久历史的灿烂的中华文化传统思想传播给每一个热爱学习、热爱祖国的孩子，看到他们努力勤奋的样子，志远心中就充满了大喜悦，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在改变中国、改变世界，他对中华文明充满了信心。但他并非全职教师，只在晚上或星期日给孩子补习，所得收入也并不是很理想。虽然有时也会得到个别家庭条件好的家长的特别照顾，但志远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婉言谢绝了。后来静依知道了直骂他傻，可他还是觉得这样做心里舒服些，不至于遇到那些家境不好的孩子时心里有愧。收入低并不影响他授课的激情，他深知育人的重要性，不仅要从知识上更要从人格上影响教育这一代人。他对此有着强烈的使命感，仿佛祖国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绝不能随便敷衍了事，所以他总是怀着满腔的热忱，他认为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情，面对神圣的事情，他所持有的态度也应该是虔诚的。
自从上了家教，志远大部分时间回来的更晚了，而星期日一天又都要去补课，他和静依在一起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静依对此虽心有不悦，但并没有一句微词，虽然比以前孤单了一些，但志远对她的关爱还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减少成色。她想等志远再找到一份好工作，这样的日子就会结束的。越是这样想，她就越开不了口，她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为难志远了。但房子的问题又是很现实的，她不得不为他们将来考虑。她终日这样矛盾着，精神就不免要差一些。志远以为她因晚上做设计给累坏了，就劝慰她要多注意休息，买了一些营养品。静依看到这些更是难以启齿，每每回想起志远关切的眼神时，就把这件事放下来了。那是坚定的专注的神情，让人无法抗拒。她又想，他们现在还年轻，房子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想到这里，静依不免为自己的开通豁达而产生几分自得与庆幸。如果他们的生活和感情就此一直下去，像平静的湖水一样波光潋滟，那该多好！可总有人会扔几个石子，打破湖水的平静，去看一看那荡漾起的波浪究竟是怎样的形状。志远和静依不能孤立于这个社会，所以这样的事情也是必然要发生的。
九、
世间的烦恼，只因麻雀的存在。可麻雀生来就是吵闹的，这是天性使然，又怎么能全怪麻雀呢？是听者太有心了，还是麻雀太多嘴了，这真还说不明白。
时间过的真快，坐下来静静听着时钟一秒一秒的走，仿佛生命也在被一丝一丝的割掉。周末，静依一个人呆在小屋里，不免会有这样的感慨。原本生动的日子竟变得这样无聊起来，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只能期望志远快点再找个好工作。而志远这边正干的热火朝天，一点儿没察觉出静依的思想状态，反而早早的忙里偷闲的策划他和静依的恋爱一周年纪念。他想了很多种形式，不知该用哪一种最好，他并没有告诉静依，她大概因为工作忙而忘记了。不过这种事情，志远更喜欢一个人操持，这正符合他浪漫的理想主义气质。想到静依看到那意外的惊喜，志远就激动不已，这更激发了他的想象力，他已完全陶醉到自己设想的种种情景之中。在一个平坦如毯的草地上，铺陈着烛光晚餐，上面升起了朵朵明灯，灯上刻着他们的名字，他们便一起随灯进入永恒……
而此时的静依好像有些心神不宁，家里人开始追问她，她起初是没有当回事儿的。可姐姐十一长假回来听说后也反对，甚至较家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姐姐现身说法，静依的立场便有些动摇了。房子的问题刻不容缓，这是她和家里的主要矛盾，也成了考验她和志远爱情的试金石。房子的问题不得不又重新回到静依所要考虑的主要问题。静依越想越烦乱，她不愿意这样，她是多么想活在志远为她营造好的浪漫国度里。可是现实往往使这样的童话像玻璃般容易破碎。以后，以后，将来，将来……这样的字眼儿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现，不停地在她的耳畔回响，逃也逃不掉，赶也赶不走。
静依临窗独自忧烦叹气。窗外明净的月光像白色的细沙铺洒了下来，洒到了窗台上面，洒到了那朵盛开着的百合花上面，映出了雪白的带着寒气的光色。静依一手托着下巴靠在窗前，静静地想着一些事情。她希望能尽快地把自己从这纷乱无绪中拔出来，给自己的爱情一个理想的结果。
索性这样的思考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姐在一旁时时刻刻给她敲警钟、念紧箍咒，仿佛她和志远在一起就会一辈子疲于奔命，劳碌终身，告诫她不要听志远“如梦呓一般的鬼话”。
“要房子没房子！要工作没工作！对以后也没什么打算，你跟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为了能让静依彻底死心，她姐竟抛出了这样的话，在她姐看来，志远的家教工作是不能称之为工作的。
“可至少他是爱我的！”静依是不愿听到这样的话的，她第一次反驳了一句。
“爱你？哪个谈恋爱的不相爱！爱你怎么不给你买房子？连房子都买不起，爱能顶个屁用！”她姐是非常现实的，激愤之中竟冒出了粗鲁，这样的逻辑推理把爱情贬的一文不值。
“我们会一起努力奋斗的。”静依虽然说了这句话，可声音非常小，此时她明显感觉到了这句话的无力。
“努力？奋斗？照他现在这样子，得奋斗到什么时候，你不能等他一辈子吧！”
静依无言以对，她内心的烦躁和矛盾已经达到了顶点，就像满壶的水煮沸了将要顶起壶盖一样。她捂着胸口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眼神恍惚而迷离，未来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茫然了起来。姐姐的话像炸弹一样在她心窝里炸了一个坑，坑口浮现出了志远往日对她的好，可这坑就像个无底洞，无论怎么填也填不满。
这几日，静依姐姐的攻势还在继续着，而且还有些变本加厉。静依的犹豫使她自己对志远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许静依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志远较之以往日的确是冷淡了。然而饭还是每日必做的，只是花样少了，志远最爱吃的凉拌黄瓜也退出餐桌的历史舞台了，幸而饭菜都还是热的。志远以为是这段时间经济上不太充裕，静依迫不得已舍去的，心里暗自夸赞她会过日子，所以也就并不在意，依旧如往常一样。
静依的思想斗争还在激烈的进行着，姐姐的话不无道理，可志远对她的爱对她的好就那么容易被抹灭吗？她想起了他们在大学时排演话剧时的情景，那是他们共同的业余爱好，不过他们的演技丝毫不比专业学生逊色。不论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蜜欧与朱丽叶》，他们的表演都是那么的默契，表情总是那么传神，以至于使他们自己都身临其境。他们忘记了现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仿佛就在罗与朱约会的后花园，梁与祝定情的桃花溪畔，每一次深情的凝望都会让爱的种子撒遍他们的心田。那张她曾充满爱意抚摸过的脸，多少次在她的梦里浮现。最难忘的是那次大雪封路，自己感冒发高烧，志远为了买到最好最新的药，不计严寒与辛苦，以持续的百米速度跑到街里为她买药，回来时满头大汗指着药盒说这个吃一颗那个吃两颗的细心关怀。想到这里，静依不禁潸然泪下，她的心软了，她又想着志远了。可不知为什么，每当这时姐姐的话便如当头棒喝，让她痛苦难当。她就在这样的矛盾中徘徊着，就像在七巧板一上一下。她是多么希望再有一股力量，不论站在哪一边，好让它停下来，她不愿再这样挣扎了。在此期间，她也曾向她的好同学好朋友们征求意见，可她们大多也都进行着同样艰难的抉择，回答也磨棱两可：志远挺好的，他那么爱你，不过……你还是自己看吧！这更让静依难受，为着她自己，也为着与她一同受煎熬的人们。
十、
十一长假一过，天气便渐渐转凉了。下旬日的晚上，需得取暖了，静依又是那么怕冻，太阳一落，便穿的严严实实鼓鼓囊囊了。小屋里炉子是有的，志远便筹备着买过冬的煤炭。据说全球金融危机了，虽然危机对志远的波及影响并没有多大，但物价的飞涨他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只此煤炭一项，便让他花费了半月的薪资，这于他来说不能不算个大数目，所以他对每一块煤炭都饱含了感情。从煤厂往回运的时候，他不时的回头看，生怕丢掉了哪一块。幸而运煤的三轮车是向房东婆婆借的，志远又吃的苦，自己装自己卸，不然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以前做饭用的都是煤气灶，这下生了炉子，就在炉子上做了，一来是一物两用，二来是省钱。然而静依对生炉子极其生疏，好像一个第一次吃龙虾的人，不知从何下手。听了志远的介绍才懂得了一些，然而终究还是不入门道，每次生炉子都弄的脸上到处都是碳渍，像被烤了一般；整个小屋里乌烟瘴气，自己被熏得泪眼婆娑，眼睛肿的像被泡过一般。把窗户都打开，冷风又灌进来，志远补课又不在，静依又冻又气，便厌恶起了这炉子。想着若是住在楼房里，都是地暖，省得受这份罪了。但眼下只能如此，生炉子便渐渐成了静依的一个负担。志远知道她不熟练，所以白日里尽量为她支好，晚上回来拿火一点就可以了。但做饭的火候静依却怎么也控制不好，刚开始那几日总是火大，饭都被烤糊了，静依便埋怨起了炉子。志远知道静依此时的心情，每次都附和着说‘都是炉子惹的祸’，吃饭时也不计较，总是说‘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头’。这话里的意思静依是听得出来的，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志远看的明白，鼓励她不要着急慢慢来，一定会做好的。白日里若是早些备完了课，也尽量担了一些做饭的任务，以此来缓解静依的劳作。
自从有了炉子，静依每天的闲暇时间就少了许多，她觉得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了，有一种被挤压的感觉，整个身体背负着一股无形的气。今天弄完炉子做完饭，她觉得累了，就坐在电脑桌旁休息一会儿，却又听到一阵吵闹声。隔壁的夫妻房客又吵起了嘴，他们是卖小杂货的，静依听着好像是女的嫌男的多给顾客找了几毛钱，而且那件商品卖低了价钱。平常也吵的，都是因为这样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志远和静依都不以为然，静依以前还笑话过他们，但今天听来却格外的尖锐锋利，像刀子一样，他们吵个不停，仿佛每一句话都刺到了静依的心上。静依听着，心里渐渐涌起了厚厚的悲凉，从前胸凉到了后背。本来打算上网消遣一会儿，现在却完全没有了兴致。静依长叹了一口气，双臂搭在前胸，头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窗外寥远的星空，不禁引起了她的遥想。难道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吗？被这日复一日的生活琐事缠绕着，难以脱身，都快不知道理想为何物了，想到这个词就觉得那么地遥远，如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自己和志远以后也会像隔壁的夫妻房客一样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发生口角吗？生活的艰辛会把他们彼此的爱消磨掉吗？关于奋斗就是这样定义的吗？难道自己真的愿意接受这样的人生吗？静依想了很多，但没有一个问题她能想的明白，如此这般，心里就生出了千丝万缕的烦恼。
恋爱一周年纪念日马上就要到了，志远已准备的八九不离十了，每日被那预想的气氛感染着，总是喜气洋洋、红光满面，静依这几天满脑子都是考虑她和志远的感情要不要继续的问题，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志远的变化。事情就是这么巧，在恋爱中心不在一处就是最大的障碍。如果她能提前感觉的到，或许她会为此而感动，知道志远对她的爱有多么深沉，她或许会为此而改变想法，但上帝最会捉弄人，偏不给人以机会，仿佛那样会玷污爱的纯洁。
静依终究在她姐姐的影响下转变了想法，甚至全盘接受了。现在她想该是表白的时候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静依此时也认可了，但人们未必知道有些时候“长”下去未必就是痛，任何事情都是有转机的。或许人们都是懒惰的，或者说是自私短浅的，她们都喜欢现有的东西，遗忘了奋斗及其过程的价值，这种庸俗的思想像电脑病毒一样侵蚀着每个人的价值观，世间俗人无一幸免。
十一、
“志远，我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家里人了。”静依开始了她表白的第一步。
“那好啊！他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看你了！”
“看我？那好吧，改天抽时间我和你一起回趟家。让未来的岳父岳母好好看一看！”志远还没弄明白静依的话中话，不无调侃的说道。
“你当然好看了！他们主要是看你们家的家庭条件，他们希望能有一栋体面的房子。”静依也不想绕弯子了，直奔主题。说完便低下了头，拔弄着手指。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但不是现在。（顿一顿）那你怎么看？”志远更在乎静依内心的想法。
“我当然也希望有我们自己的房子！”
“现在不就是嘛！这也不挺好嘛！”
“那将来呢？”
“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将来会解决的。”
静依睁大了眼睛看着志远，仿佛在看一人陌生人似的，随即垂下了眼睑，低头不语了。志远这才从静依的眼神中看出了事情的端倪，这苗头好像有些不对了。他走到静依身边，把她的头轻轻伏在自己的胸前，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
“房子肯定会有的，我需要时间。”志远意味深长的说道，把静依抱的紧了些。
一连几天静依都沉默不语，目光呆滞，做饭也简单了，连着几顿都是白菜。今天是醋溜白，明天是烩白菜，后天就成炒白菜了。白菜虽然便宜，但也不能这么吃，志远实在有些吃不消了。看着静依如此大的变化，就不免心生疑惑。问她，她就说没事儿，没什么，像刚进门迫于婆婆威严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志远之前从没有碰到这样的状况，但他心里知道事情的症结出在哪儿。
“房子的问题可以解决，我会想办法付清首付的。‘时代家园’的房子不错，离你工作的地方也很近，你有空去看看。”
这是现有条件下志远能做到的极限了，管不管用，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幸好恋爱一周年纪念日来了，希望这样的喜气，能冲散连日来的阴霾。
与此同时，志远的一位好哥儿们在另一座城市里谋了一个好项目，前景很不错。哥儿们家底殷实，他出钱，志远搞策划。两人在学校时就志同道合，志远这段时间也忙于和这位哥儿们交流探讨项目的事儿。问清了情况，觉得很有发展潜力，等明年年初就可以实施。但志远万万也没有想到，房子的事来的这么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让他没有一点儿防备。就在他为恋爱一周年纪念精心布置小屋时，静依开口了。
静依是晚上回来的，她看到小屋里烛光闪闪，以为是停电了，可也用不着点这么多蜡烛。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关心这些，推门而入。
“I LOVE YOU，I LOVE YOU……”
志远深情的唱着，一手握着蜡烛，一手提着一件精美的小礼盒。盒里装的是一把钥匙，是一辆崭新的小鸟牌电动车的钥匙，这是志远这段时间做家教攒来的。他不忍心静依每天早早的起床挤公交。
静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勉强的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并没理睬志远，径直走到床前坐下，低着头，使劲儿的抠着手指头。
“志远，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是我们……”志远虽然被冷落了，但也并不计较，他想提醒静依一下，但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们分手吧！”
话虽然被接上了，但事情却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走向了两极。志远听完就懵了，眨巴着眼睛愣在了那里，像个木偶人。小屋里安静极了，只有蜡烛的火苗在忽闪忽闪的跳动，好像要飞出去，却又找不到准确的方向。
“为什么？就因为房子的事？”好一会儿志远才反应过来，一颗沉浮的心等待着坠落，此时此刻的他就像站在了万丈深渊的悬崖边上。
“不全是。”静依始终低着头，说话间已经开始了隐隐的啜泣。
“那还有什么？”志远扯开了噪门儿瞪大眼睛吼道。
“我不想多说。我不舒服，我先休息了。”静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进小屋的里间，把门关上了。
志远完全呆了。烛光闪闪，仿佛把他带入了一个幽冥的世界里，这里充斥着黑暗，可微弱的烛光却无法将其驱散。志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坐下来的，痴痴的望着窗外。月光如水，发着清冷的神色，窗台上的百合这几日也没人照理，花瓣耷拉了下来，仿佛也在伤心的抽泣。烛光映着志远又黑又亮的眸子，聚焦在瞳孔里闪闪发光。烛泪顺着蜡烛流了下来，淌在了志远的心窝里，但愿这温热的烛泪能抚慰一下他痛楚悲凉的心。
漫漫长夜，在这恋爱一周年的日子里，却唯有这冷月相伴。
十二、
几近天明，志远才产生了困意，但又想到今天上午还得早早的给孩子们补课，昨天已经答应了的。他本想把项目的事告诉静依，但事情还处在设想阶段，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是不说的好。分手的事今天晚上回来再与静依细说吧！或许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她一时使个小性子。但愿她睡一觉，今天能想开一些，不管怎样，得等她冷静下来再谈。志远不得不往好的一方面想，因为事情已坏到了极点，希望能物极必反。志远这样想着，就收拾好了备课的书和笔记，推开里间的门，看了看静依，她还在熟睡，一切如故，等今天晚上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成就志远的一厢情愿，等他回来时小屋里已空无一人，只在桌子上多了一张纸，他像是看到了不该发生的事即将要发生一样，惊恐失色，就如一个战场上的士兵躲在角落里，看到扔过来的拔了线的手榴弹刺刺冒烟即将要爆炸，而又无法跑掉一样。他快步走了过去，几近旁时，又停住了。不该发生的事难道就这样发生了吗？志远缓缓地拿起这张纸，手不停地颤抖着。
亲爱的志远：
对不起！我走了！恕我不辞而别。我左思右想，我们还是分手的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同样爱着你，可我们的爱是不能承受现实之重的，生活并非像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房子只是一方面，我们都没有固定的可观的收入，生活必将受到影响。我不愿生活在委曲与妥协里，我不愿背负着沉重的房贷和你度过余生，我更不愿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因我们生活的窘迫而备受寒辛，我希望孩子能过上完好的生活，不因穷困而备受别人的冷眼；我希望孩子能受到最好的教育，将来不要像我们一样因生计而奔波辗转。可这些我们都做不到，远远的做不到。我知道，我这样做是自私的，对你而言甚至是残忍的，你是那样深爱于我，可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希望看到我们将来因为一些经济问题而心生间隙，甚至反目。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我想你也一样吧。愿我们把彼此最美好的印象留给对方，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条路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我们现在彼此分开，但愿彼此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实实在在的幸福。忘了我吧！就当我是你生命中偶然相遇擦肩而行的一个过客！
祝愿你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也祝愿你能找到一份新的属于你自己的爱情！
静依
某年某月某日
志远看完这封信便泪眼朦胧了，牙齿紧咬，面部扭曲，天地开始旋转，白昼不分。四周都是光怪陆离、魑魅魍魉，它们围着圈一起嘲笑他，就像在看掉进枯井里的一只青蛙。突然天地一片混沌，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周围的空气变成了干冷的冰块，一齐向他挤来，他的胸口堵的几近要裂开，他使劲儿捶着胸口，仿佛要把那冰块打散似的。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了。难道她竟不愿和自己承担生活的枝枝蔓蔓吗？难道她就将自己一眼看到底了吗？她是真的爱自己吗？他突然觉得自己与静依的感情是那么的虚妄，那么的飘渺，就如天空里的一片云。他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思维也停止了，只有躯壳摆在这个空寂的冰冷的小屋里。
十三、
这周教完课，志远终于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曾经温馨甜蜜而今却令他无比伤心的地方。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发现他与静依的一张合影照不见了，那是他们在爱神缪斯的雕像前照的。他忘了他在恋爱一周年纪念日那晚布置小屋时，不小心碰掉在床角下，当时灯是灭的，只有微弱的烛光，他也并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碰倒了凳子的响声。照片丢失其实是没有多少可惜的，毕竟合影照还有，可惜的是连爱神缪斯也无法阻挡这出爱情的破灭。不知面对现今物质财富对爱情的冲击，缪斯会作何感想。
志远收拾着东西，不免睹物思人，想起了与静依在小屋里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一般，想着自己与静依的欢声笑语，而今却天各一方，就悲从中来，止不住的潸然泪下。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如洪水一般迅猛，冲得他不知今昔何昔，一切都恍如昨日，可一切又都不复存在。
志远走了，一步一留恋的走了。他虽有不舍，但也决绝，冬日刺骨的严寒，使他的心变得坚韧无比，他需要这样。当一件事结束的时候，也便是另一件事开始的时候。很多年以后，他还在为自己当初产生的这个想法而感到欣慰。后来，他冷静地思考了一番，他和静依的爱情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没有经过时间与生活的历练，所以不够紧密与深沉。至于静依的选择，只能由她以后的生活来作答了，或许回过头来她会觉得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但愿她能找到她所谓的真正的实实在在的幸福。
十四、
小屋里一片冷清，桌面上已有了一层细细的灰尘，像久没有人住了。除了房东婆婆以前挂在墙壁上那支老钟表发出嘀嘀嗒嗒的响声外，就只剩下窗台边那盆无人看管无人照顾的“野”百合了。百合终究没能合上，干瘠的叶片耷拉下来，泛着枯萎的神色，似乎还带着几分哀怨。若婆婆想起来，浇些水，也就重新活泛了；若想不起来，那就只能等到下一户人家入住的时候施与关怀了，可那会等到什么时候呢？无人知晓。
人去屋空，有关这小屋过去的历史，恐怕就只能留给滑落在床角里的那张合影照向后人娓娓诉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