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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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农场里的光
山里的月，银色极纯，照得紫云的脸愈是小而光洁。春山下车，推着车走，紫云在后，春山心疼地看着。两人互相心里急，却互相说不要紧的话，倒好像是出了这插曲才好。是啊，她们一个十九、一个十七，加上爱，想事情就单一很多。春山开始心焦：走回去，下半夜可以到，但紫云怎么受得了，而且不安全，不是走不了这三十公里，而是一路上没有灯火，山里不时有些野兔、芒鼠什么的，山里的夜晚又比白天冷。紫云说：我小时候，我娘一次随口跟我说，我爸爸快回来了，我就去乌门头等，到很晚才回家，也一个人走好黑的路。紫云这么安慰着，春山愈急：找个地方吃东西吧，这个钟点、这个地方，现在，什么店铺也没人敢开，补单车的更没有了。一时，记起，他养父跟他说过，这附近有一个农场，就紧拉着紫云，重起了信心。
好像有感应一样，正想间，就迎面有两个青年分别背个竹篓、打个手电筒，一问，是要去山上抓一些青蛙、芒鼠之类的活物，还说再不济，蛇、蜥蜴、蟾蜍也可以。两个青年见到春山紫云也十分高兴，就一个先领路让她们去农场煮了点面糊吃，一个先上山抓活货去了，还要春山她们无论如何要等他回，一起吃好东西。
这屋与黄叔的工棚差不多，住了十几个人。吃了东西，身上暖了，紫云才觉出这是男生宿舍，拉春山要退出。这时，来了一个中年人，背个绿色书包，大声问：是谁单车坏了？春山连声道谢，中年人也不怎么说话，就自己摊开架势开始修。有三个女青年，学生模样，也过来，见紫云就说：你怎么长这么好？是哪个学校的？紫云不好意思，一时竟答不上。春山：我们不是知青，我们是在县师范进修。屋里一个黑高男孩：我们来客人啦，快把你们好物件拿来，一会我们还吃山里好货呢！女孩中高个女孩：李秀生，你先把咸薄壳拿出来。李秀成出来一把拉着个子小的圆脸女孩：王菊英，你夏天里滷的油甘呢？中间中等个子的戴眼镜女生说：你又不是有孩子了，吃什么酸？秀生更放开来，拉菊英：快说快说，你们三个谁有孩子了？把个春山紫云也说笑了。秀生对中等个子女生说：雪贞，今天来的可是老师，你快把你的笛子拿来，吹给老师听听，看过关不过关。里面一下，又出来一个精痩的男生：老狗老鸭上山一定少不了好东西，你们几个婆娘行行好，去弄些柴火来。又转向修车中年人：叔，你不走啦，帮我们看个风，不要让人又向指导员乱告我们。中年汉子站起来，说：车修好了，试试。春山忙道谢，要给钱。中年人横竖不要。精痩男生忙递上支烟：叔，谢谢，谢谢啦！中年男人不怎么说话，接了放口袋，说：都是份内的事。就走了。这群男孩女孩会意地笑笑，精痩男孩说，放心啦，我们今夜好好玩一玩。詹叔要跟指导员说，我就说他抽我烟了。秀生：你们女生记住了，今后谁也不能嫁他。说时候又看着菊英，好像言语尤其是对她说。
春山紫云急着要走，老狗老鸭却回来了，老鸭还弓着身子急急往床上钻。老狗哈哈大笑：真是只鸭，在水沟边看到这条大鱼，非要下水抓，把裤子都脱下，好不容易兜上了。敢情这鱼也知来客人啦！其他人一听，也起哄，数起老鸭各种抓鱼的事。非要春山紫云留下。
紫云正为难，却见雪贞对着痩男孩：涤清，都是些什么书？原来涤清手里拿了六本书，有鲁迅全集两册、红楼梦、还有两本手抄、一本民国诗集。所有的孩子眼里都放了光。
这个晚上，春山紫云，一直到月斜了，才回。
到竹径村时，东方就要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