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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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云南
蓝天白云下，江水哗啦啦地流淌
怒江的、澜沧江的、金沙江的、元江的
每条江都有自己的领地和方向
就像云南的葡萄、烟草、小粒咖啡和普洱茶
抢占着一千多米海拔的阳光，就像
我驾车从昆明开始，顺时针画了一个圈
带走了二十六个民族
嘴角上的微笑
梅里雪山
白是冷色调
如果连骨子都是白色了
除了冷
肯定还有一颗高昂的头颅
譬如茉莉
冷傲
在这远离尘嚣的地方
阳光用了千万年的耐心
以及最绚丽的色彩
终也无法
被一袭素衣的梅里雪山
接受
上苍山
白云降到了半山腰
就再也无心向下，甘当一条绕肩的素带
二月的雪也是，白了苍山的额头
却不肯融化为水，浇灌草木
我骑上高头大马，踩茶马古道，上苍山
路途坎坷，松涛阵阵，偶有鸟鸣
回望时，却见大理古城匍匐在地，洱海平静
人间太低，纷争与流年尽纳眼底
而此处，山林幽静，阳光如纱
松果一落千年
在西南联大旧址
我到来的时候
雨已经停止了，没有风声，与我一样的访者
脚步缓慢，轻声细语
生怕地方太小，还未细嚼，就已走完
生怕声音太大，打扰了安静的灵魂
此时，站在教室里
我多么期待一场大雨从天而降
戴眼镜的教授，或长袍宽袖，或西装革履
他们挥舞的手臂，慷慨激昂的言辞戈然而止
停课听雨，铁皮屋顶，噼里啪啦
这自然的音乐多么美妙，从窗口向外张望
绿色、清新，水珠在草叶上跳跃
兴许还能听到蛙鸣，这久违的依恋
让信仰与坚守更加坚定
让炮火，呐喊，绝望，侵略，贫穷与落后
被阻隔在雷声之外，这短暂的纯粹
心灵的宁静，随着雨声的停止
纷纷落下，消失在师生们奔走的身影里
直到现在，还能清晰看见
和顺古镇
早上空气清新
整个小镇古朴宁静
上坡下坡，狭长的石板路上
行人稀少
见面互道早安
菜市场在半山腰巷道里
蔬菜、水果、肉禽、粮油，琳琅满目
大叔大妈衣着朴素
轻声细语
我坐在街边的早餐店里
吃着包子喝着小米粥
看着一个古镇应有的样子
出神
翁丁村
牛头骷髅挂在村口
摆在道旁，神秘而阴森，在翁丁村
一个佤族妇女在我的额头，涂抹“摸你黑”
驱邪祈福。心果然安
即使遇到人头桩，也只是好奇
林中拉木鼓的喧闹，让落进来的阳光
多了风趣。在佤王府
佤王不知所踪，却有炉火
陪我与一个老人促膝，茶香氤氲
弥漫着安然与满足
面对镜头，卖杂货的小女孩边唱边跳
暗藏的拘谨，就像树上的瞭望台
若隐若现。整个村庄
一座座茅草屋星罗棋布，被群山环绕
而现在，这些回忆，总要绕过那场大火
火光冲天，飞扬的灰烬
染黑了我的指掌，让我在远方
还给翁丁村，给每一个村民“摸你黑”
从此，他们无灾无祸
夜宿香格里拉
世界的香格里拉，果然热情好客
月光广场上的篝火舞蹈
热闹非凡。我不会唱，但我跟着节奏跳
也把喜庆接了过来
夜晚气温要比白天低很多
海拔三千多米，客栈老板说，喝酒和洗澡
容易引发高反。我两样都不放过
我想，香格里拉的高反
也是喜庆的
独克宗古城的月光
从大佛寺里出来
我看见悬挂半空的月亮
月光安静地等待每一个走出寺庙的人
然后跟着他们离开
我怀疑这是佛的旨意
你看，我走下龟山，走在古城的街巷
都一直背负着月光
它不给我压力，我走到越黑暗的地方
它就越明亮
在松赞林寺
寺庙依山而建
早晨有雾，看不清的全貌
我拾级而上，庄严的大殿有熟悉的感觉
一个喇嘛在我给他行礼之后诵经
还送我一串小佛珠
一群上完早课的喇嘛鱼贯而出
佛原谅他们的喧哗，也允许他们在院里
坐在一起聊天，晒太阳
绮丽的墙体、金色的屋顶把包围了
众多陌生的面孔，这时
我才注意到雾已散去，有飞鸟掠过蓝空
远山跟我一样高，有欲望的我们
总是要比留在寺庙的事物
低了很多
腾冲
和顺古镇的前面是一片稻田
黄昏时，我穿过牌坊走进暮色中的绿色
一个妇女在流水边洗濯
秋天还早，银杏叶子还没有变黄
不远的地方，地热肯定还在向外冒烟冒泡
我已去过，同样我还去了国殇墓园
这西南边陲的小城啊
就该这么静，不管是安静、肃静，还是宁静
去那柯里访茶马古道
去那柯里访茶马古道
我有些迫不及待，这个西南重要古驿站
马队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
傣语中有小桥流水、良田沃土之意
它被称小镇，却更似一个村落
这里是古时普洱茶等货物的集散地
熙熙攘攘、人欢马叫，不应该是酒肆茶楼
店铺林立吗？我却寻不见踪迹
青石板路两旁屋舍参差
时间的痕迹恰到好处地衬托了曾经的沧桑
可以想象，一条被称为遗址的路
承担过怎样的艰辛
谱写过多少传奇。此刻我穿过风雨桥
走过荣发马店，踏上茶马古道，仿佛听见
铜铃声声，马帮的身影渐行渐远
漫漫茶马路，早湮没于荒野
仍然有那柯里，在四季的交替中安静地
为那段历史撑着旗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