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鳏的末日

爹睡在床上，老鳏和衣睡在陪床上；老鳏象夜猫子一样警觉，夜里爹翻动身子，把手伸出被子外拿水杯喝水，取夜壶在被窝里尿尿，老鳏都一清二楚，他听到响动，便立即起身帮爹。很幸运，爹是有病无痛，白天晚上都没有灼人的哼哼，他还总能睡过囫囵觉。

起来帮爹倒杯水，把夜壶里的尿尿拿到厕所倒掉，洗净。回房间之后，老鳏总要靠窗边坐一会儿。夜里房间的灯彻夜不眠，电磁暖炉二十四小时不缺勤，房里保持着相对稳定的恒温，虽然如此，冷风从窗户的缝隙挤进来，靠近窗户边的时候，老鳏还是感觉到肩头有一丝冰凉。窗外，断续滴落在雨棚上的声响，泄露了夜晚的秘密，老鳏透过窗玻璃，看到中国结路灯照得冻雨飘飞，宻密绵绵斜织着，他想找个词语来形容这种景象，像薄烟？像柳絮？没有比朱自清先生的像牛毛，像细丝来得更贴切。那晚上最后一次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时候，手机起床闹钟就叫了起来。

老鳏照例五点半起床，洗漱，洒扫，换掉垃圾袋。今天要早一点上班，来不及做早餐，他给病床上的爹冲了一杯燕麦片，也给自己冲了一杯。

六点十分，老鳏打来热水，扶爹坐在床上洗了把脸，漱口，然后把泡好的麦片给爹。

“今天没空做早餐，先喝一杯麦片垫肚子，我和老妹讲了，她今天早点过来，她来了在煮早餐你吃。”老鳏跟爹说。

爹说：“没事，你去上班吧。”

出门的时候，六点三十了。他还没下楼，听得见楼下店铺拉开卷闸门轱辘轱辘的声响。下得楼来，早餐店里的炉火烧得正旺，下粉的汤锅，蒸饺蒸馒头包子的大小蒸笼正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诱人。

老鳏没心思想这些，他急着赶路。路上的行人还少，保洁员戴着斗笠，正在拖动移动垃圾桶。路过公交车候车点，已有学生在列队等候。

老鳏不坐公交车，他步行。自从人行步道修好后，不管刮风下雨他都坚持步行上班。

他今天必须在七点三十分赶到学校，今天是期末最后一天考试，上午有两场监考，八点到十二点。

从家到学校，一刻不停地大步流星地走，需要六十五分钟，他要在七点三十之前赶到学校，这中间有五分钟的时差。老鳏小跑了两公里，赢得这五分钟之后，又改成步行。他整点到达办公室。

老鳏在办公室换好衣服，喝了一杯热水，到签到点签到，上厕所，领卷，准时进入考场。老鳏就像设置好的闹铃，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周密计算。

十二点监考结束，老鳏很满意自己的监考，自始至终呆在考场，没有出任何岔子。同室监考的老师主动把答题卡交到扫描室，没有老鳏的事。出了教室，上了一趟厕所，就径直去了教师食堂。

十二点半，他回到办公室。困倦袭来，老鳏抵挡不住，在办公椅上一坐下来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十三点。他睡了半个小时，精神状态又恢复了过来。老鳏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倒上一杯白开水，在办公室里走动了一下，然后又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把期未考核材料打包发给组长，然后打印纸质档，附上目录，装订好，之后，上楼，把纸质档交给组长。

休息几分钟。此时已是下午十四点。

老鳏进入手机网上阅卷。老鳏有些感激，大概因为年纪大的缘故，组长分配给他的试题答案简单明了，仅用了两小时就改完了。

老鳏如释重负。收拾好桌面，关掉电脑，告别同室的同事。一个学期终于结束，直到一学期最末的这一天，他庆幸自己一学期来没出什么岔子。

回来的时候，他坐了一趟公交车。下了三路车，需要转坐一路车才到家门口。老妹还在家陪老爸，他可以不那么着急回家。老鳏没有转车，特意走过门前的那段河堤，——好久没走过这里了。长长的河堤上，虽然现在才是五九的节气，樱花却有了不俗的表现，有的花芽绽满枝头，也有的枝繁叶绿，也有黄叶尚未落尽的，而那间杂在樱花属中的中国红，大多则是满树红透了。

“同属樱花，在同样的节气，同样的经纬度上，竟然有这么大的不同，更何况人呢。”老鳏这么想着，加快了步伐，“明天以后，不用那么挂心挂肠了，可以安心地陪爹一些日子……”

老鳏的末日

爹睡在床上，老鳏和衣睡在陪床上；老鳏象夜猫子一样警觉，夜里爹翻动身子，把手伸出被子外拿水杯喝水，取夜壶在被窝里尿尿，老鳏都一清二楚，他听到响动，便立即起身帮爹。很幸运，爹是有病无痛，白天晚上都没有灼人的哼哼，他还总能睡过囫囵觉。

起来帮爹倒杯水，把夜壶里的尿尿拿到厕所倒掉，洗净。回房间之后，老鳏总要靠窗边坐一会儿。夜里房间的灯彻夜不眠，电磁暖炉二十四小时不缺勤，房里保持着相对稳定的恒温，虽然如此，冷风从窗户的缝隙挤进来，靠近窗户边的时候，老鳏还是感觉到肩头有一丝冰凉。窗外，断续滴落在雨棚上的声响，泄露了夜晚的秘密，老鳏透过窗玻璃，看到中国结路灯照得冻雨飘飞，宻密绵绵斜织着，他想找个词语来形容这种景象，像薄烟？像柳絮？没有比朱自清先生的像牛毛，像细丝来得更贴切。那晚上最后一次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时候，手机起床闹钟就叫了起来。

老鳏照例五点半起床，洗漱，洒扫，换掉垃圾袋。今天要早一点上班，来不及做早餐，他给病床上的爹冲了一杯燕麦片，也给自己冲了一杯。

六点十分，老鳏打来热水，扶爹坐在床上洗了把脸，漱口，然后把泡好的麦片给爹。

“今天没空做早餐，先喝一杯麦片垫肚子，我和老妹讲了，她今天早点过来，她来了在煮早餐你吃。”老鳏跟爹说。

爹说：“没事，你去上班吧。”

出门的时候，六点三十了。他还没下楼，听得见楼下店铺拉开卷闸门轱辘轱辘的声响。下得楼来，早餐店里的炉火烧得正旺，下粉的汤锅，蒸饺蒸馒头包子的大小蒸笼正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诱人。

老鳏没心思想这些，他急着赶路。路上的行人还少，保洁员戴着斗笠，正在拖动移动垃圾桶。路过公交车候车点，已有学生在列队等候。

老鳏不坐公交车，他步行。自从人行步道修好后，不管刮风下雨他都坚持步行上班。

他今天必须在七点三十分赶到学校，今天是期末最后一天考试，上午有两场监考，八点到十二点。

从家到学校，一刻不停地大步流星地走，需要六十五分钟，他要在七点三十之前赶到学校，这中间有五分钟的时差。老鳏小跑了两公里，赢得这五分钟之后，又改成步行。他整点到达办公室。

老鳏在办公室换好衣服，喝了一杯热水，到签到点签到，上厕所，领卷，准时进入考场。老鳏就像设置好的闹铃，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周密计算。

十二点监考结束，老鳏很满意自己的监考，自始至终呆在考场，没有出任何岔子。同室监考的老师主动把答题卡交到扫描室，没有老鳏的事。出了教室，上了一趟厕所，就径直去了教师食堂。

十二点半，他回到办公室。困倦袭来，老鳏抵挡不住，在办公椅上一坐下来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十三点。他睡了半个小时，精神状态又恢复了过来。老鳏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倒上一杯白开水，在办公室里走动了一下，然后又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把期未考核材料打包发给组长，然后打印纸质档，附上目录，装订好，之后，上楼，把纸质档交给组长。

休息几分钟。此时已是下午十四点。

老鳏进入手机网上阅卷。老鳏有些感激，大概因为年纪大的缘故，组长分配给他的试题答案简单明了，仅用了两小时就改完了。

老鳏如释重负。收拾好桌面，关掉电脑，告别同室的同事。一个学期终于结束，直到一学期最末的这一天，他庆幸自己一学期来没出什么岔子。

回来的时候，他坐了一趟公交车。下了三路车，需要转坐一路车才到家门口。老妹还在家陪老爸，他可以不那么着急回家。老鳏没有转车，特意走过门前的那段河堤，——好久没走过这里了。长长的河堤上，虽然现在才是五九的节气，樱花却有了不俗的表现，有的花芽绽满枝头，也有的枝繁叶绿，也有黄叶尚未落尽的，而那间杂在樱花属中的中国红，大多则是满树红透了。

“同属樱花，在同样的节气，同样的经纬度上，竟然有这么大的不同，更何况人呢。”老鳏这么想着，加快了步伐，“明天以后，不用那么挂心挂肠了，可以安心地陪爹一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