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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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开始啄食整片秋天，从电线杆上下来
把田野守则甩在一边
接着，下来一只麻雀，啄食铁钉钉死的风的方向
接着，下来两只麻雀，啄食布条里的虚张声势
接着，下来三只麻雀，啄食农谚向秋天的赊账空洞
接着，下来一群麻雀，啄食木架支起的黄昏荒凉
稻草人，已成为无效的守卫者
它的骨骼是竹签搭成的算式
只能迎合风的形状，计算谷浪的弧
不要说麻雀拆解它衣领的褶皱
连一粒谷壳都能戳破所有棱角分明的忠诚，稗草
先是背叛体温，接着失语季节，在暴雨中
率先举起了白旗，所有冠冕堂皇的站立
不过是扎进泥土的一把恨
一种僵立，连影子都长出霉斑
披着布偶的假面，居然
在麦浪里扮演永恒的雕像，已经到了
竹竿上悬垂的誓言，被麻雀啄成残缺的告示
真正的飞鸟掠过时，影子都不屑投进
用铁锈编织的牢笼，最可憎是黄昏时刻
它与落日合谋，贩卖悲壮，再也不能漠视了
竹骨褴衫枉自持，耕云种月岂容欺
您把月亮摘下来，放在谷子的上空
黄金甲下是空荡荡的腹腔，空心的王啊
麻雀啄食了它的肋骨
让稗子挺直脊梁
勋章啊，是褪色的纽扣
勋章啊，是歪斜的草帽
勋章啊，是锈蚀的竹骨
摇摇欲坠的威严
正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
莫道田家无慧眼，春雷裂帛醒陈糜
当野火漫过荒原，灰烬中
浮起十万粒真实的麦芒
反对让制度成稻草人
您所反对的稻草人，身体里
有一双假手，把竹竿上的造型
插入春分，一直到
霜降，虽有五谷之心，最终
也没有把束手无策加工成
方向，无奈春困，盛夏情思
馨香满袖，频添闲愁，往事一件件
都在岁月中老去，都没有找到
农历的骨头，对生命的捆绑
是空中飞行的麻雀，肆无忌惮地，啄食着
稻草人的虚张声势，一天天地
把稻草人的生命和捏造的情感
消耗干净
您所反对的稻草人，在第一时间
触摸到了秋天丰腴的肌肤，举起
时光里的摆设，试吧，试吧
征收秋色的光芒，不过一场闲话
挤出了体内的水分和血液，也挤出了
麻雀的恐惧，风干威仪，典押给
炊烟的花架子，抵御不了
一只小鸟的鸣叫，圈定的边界
早已僵化，过尽暗香
空对明月蓝天，走完浮云
白见青山绿水，罢了，罢了，花架子
还是花架子，一场精心的安排
白白辜负
您所反对的稻草人，站成岁月深处的
一枚仕女，孑然而立，文静谦卑，风在其面前
唱歌，雨在其肩上
跳舞，把一棵玉米的黑暗
当作自己的黑暗，把一穗谷子的恋人
当作自己的恋人，岁祀悠远，从未离去
旷野寂寥，兀自沉湎，在古老的游戏里
真么假，假么真，爱恨翻覆
只因脱下了铠甲，形容枯槁，偷批小篆的
夜色，瞬间变瘦，借一滴鸟鸣
作为最大的泪珠，把眉一低，再一低，祈祷
赎回战士的魅影，秋风往北，稻草人的飞翔
往南，两不知
您所反对的稻草人，把亿万年的
光阴，扎成农人的模样，热爱庄稼的
形象，坚守在十亩五谷丰登的梦里，怎样
让稻草人，或者稻草人收割良知的呼吸，真正成为
麻雀逃避的眼睛，稻草人
在渡口处对决，喝上三碗烈酒，以一个单词
通关，您给世界的伤口
重新包扎，从农谚里拔出
最初的记忆，令一根稻草
还魂，没有诗意的句子
都当成柴火烧掉，手持风马旗的
稻草人，再次拥抱
整个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