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冲锋舟

您不要去，不要去

不要去解开系舟的绳揽

不要去捡拾溺水的衣裳

不要去借冲锋舟的锐角切割黄昏

风伯狂呼摇地轴，雨师乱舞失天台

您不要去

舟楫何处栖，沧溟万顷哀

雨幕，裹着体温发颤

门环，落下一声叹息

云娜携雷破海来，怒涛千尺撞云开

台风啊

它怎么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6000多名群众被困，在台州温岭

整座城市正在脱臼

您登上了冲锋舟，脉搏

卡在脐带的褶皱处

心血，在涨潮

瞳孔，在对焦

银河决堤，闪电催逼，怎么能允许

应急灯在防波堤结痂，怎么能允许

结晶的盐粒在血管里结网，怎么能允许

警报声在地平线上繁殖成菌群

第一节颈椎骨就要被水位漫过，您不允许

电话里长出根须

北斗垂光裂雨幕，铁军踏波入新渡

不惧龙宫倒泻琉璃碎

不惧蜃阙崩摧玉屑堆

有远方的草帽，悬在门廊

像枚等待升起的月亮

乌云密布，卫星云图正在撕裂族谱

惊涛飓浪，海岸线正在反刍往事

山河横流，甲骨文里的笔画正在转译耒耜

必须，用指纹摁倒所有倒悬的漩涡

必须，用冲锋舟切开所有洪峰对视的横截面

您把瓦片抓在手上，掌心长出了年轮

钢筋缚浪三千尺，水泥封渊十二路

必须，拧紧那些透明的涟漪

必须，托起那些漂浮的姓氏

当您的矿泉水一送来，塑料瓶

就开始融化一种棱角分明的关怀

您立在冲锋舟前方，目送风在树梢打的结

一一化成静脉里的月光，不急不慢

轮船从身边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