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银杏树

1

不仅是一条路，金星村

通过千年银杏树与外界保持联系

村里村外所有的路

都通向村子的核心，银杏树

就是一盏灯，在多年前您站立过的位置，点亮

独有的古镇气质

老枝，拆解整个村庄的黄昏

根系，在陶罐底部编织族谱

炊烟，能在云朵间摇晃，也是从根系跑出来的

一种根系，摁着年轮走了多少代人的指纹

也摁着农具让月光沿着公孙树的豁口流淌寂静

夏季，石磨碾过农谚，又碾碎二维码

进入九月，银杏便在村子的掌心里

重新排列星群

2

时间，就不是从路上来的

出门的早晨，银杏叶绿了

回来的傍晚，银杏叶黄了

又一个早晨，又一个傍晚

俯仰之间，季节经过了灵眼

岁月经过了村庄，您感到了时间的分量

一年一年的风，把树的影子吹得

越来越薄，银杏叶

分明是光的碎屑，记忆是时间开始的地方

也是村子发芽的光芒

3

没有千年银杏树

就不可能铸造日晷

而铸成日晷的

恰是千年银杏树的转身

树在天地间丢了东西

在地面下寻找，树根刺绣大地

把走远的树根喊回来

在地面上寻找，把银杏叶上的露水喊回来

把晾衣绳在枝柯间抽打的影子喊回来

把树枝针灸的黄昏喊回来

把银杏果未加密的暗语喊回来

把所有这些，兑换落叶覆盖的归途

千年等一回，您的话语握住月相，年轮

在等某圈涟漪

4

年轮裹紧方言的茧，拉动的月光

在树冠织了千年，抖落的银丝

与织蓑衣的祖母抖落的银丝

互文，落地后

就成为通往山外的溪流

当树皮皲裂成土地的掌纹，风

正在摇落果实，银杏树的呼吸

与屋檐融雪的节奏，缓慢重合成

金星村的面容，一棵树的形象

被您的目光浇灌，每片叶子上都拓印着

纺车摇起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