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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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 程声响
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秋天，风开始带着丝丝凉意，树叶在枝头簌簌作响，像在低声诉说着秋的故事。那时的我，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孩子，和邻居玩伴小波站在村口，望着那条蜿蜒向远方的土路，心中满是对县城的好奇与期待。
“咱真走过去啊？”我扯了扯小波的衣角，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20里的路程，对于小小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段漫长的征程。
“走呗，坐车多浪费钱，爷爷给的这一块钱，能做好多事呢！”小波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戳，一脸坚定，抬脚就踏上了那条尘土飞扬的路。我紧跑几步跟上，一路踢着石子，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边的庄稼地随着秋风翻起层层绿浪，偶尔有几只麻雀从我们头顶叽叽喳喳地飞过。
一路上，我们渴了就跑到路边的小河沟，用手捧起清澈的河水喝上几口；累了就坐在田埂上，看着天上的白云变幻形状。等终于到了县城，我的脚底板都有些酸痛了，但兴奋劲儿还是让我蹦蹦跳跳的。
洗完澡，小波兴高采烈地拉着我：“走，去我姐家！”我们在县城的小巷里七拐八拐，像两只欢快的小鹿。胡同口，有个大磨盘，旁边是一棵老槐树，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几只小鸟在枝头蹦来蹦去，像是在欢迎我们。
小波的姐姐站在门口，笑着迎接我们。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我有些拘谨，下意识地往小波身后躲了躲，那时农村孩子，身上总是带着泥土的气息，我怕弄脏了他家干净的院子。
快到中午，阳光变得有些炽热，我正蹲在门口石板上，看着地上的蚂蚁匆匆忙忙地搬家。小波突然跑过来，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边有个小吃铺，你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我心里一紧，虽然年纪小，却也瞬间明白了这大概是他姐的意思。我没说什么，默默朝小吃铺走去。
小吃铺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一毛钱的烧饼，两毛钱的油茶，热气腾腾地端上来。我坐在简陋的桌前，慢慢吃着，烧饼的麦香和油茶的醇厚在嘴里散开，可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门口，小波和他姐已经在等我，他姐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吃饭，一边往我碗里盛饭，一边念叨着：“吃吧吃吧，家里有的是，不吃怎么行。”我看着那碗饭，其实已经不太饿了，但又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吃了几口。
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每个人的生活都过得紧巴巴的。小波的姐姐，不过是不想让家里的饭菜不够吃，又怕伤了我的自尊，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人们的生活虽然被贫穷束缚着，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却像那碗油茶，虽不丰盛，却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暖人心扉。
那棵老槐树，那扇斑驳的木门，还有门口的大磨盘，都成了我童年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每次想起那个秋天，想起那顿夹杂着尴尬与温暖的午饭，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在岁月的长河里，童年的这段经历，就像一颗珍珠，被时光打磨得愈发珍贵 ，它承载着那个时代的印记，也见证了我懵懂而纯真的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