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怎可辜负?在这蛇年短暂的春节假期里,先生非常珍惜这难得的美好时光,选择了就近的忻州古城,并保证说去了不会后悔。他说他去过,纯粹是为了我。
为了我,这我倒是相信的。去好多地方,他就像个侦察兵,自己侦查一番,觉得好玩才带人去,甘当引路人。
春运期间,动车票已售罄。只好买火车票。自有了高铁,为省时省力,火车便打入了冷宫。本来就是出来散心,不急着赶路,坐慢悠悠的绿皮火车,反而觉得很惬意,有种旧梦重温之感。
一见绿皮火车,心底不由得涌出些许的亲切感,上大学时整整坐了四年,一坐就是10个小时,中途需要换乘。不过那时候年轻,从不觉得累,还有点看热闹之感。火车上人多,天南海北的人济济一堂,虽然嘈杂拥挤,但也是一种别样的生活体验。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总是把我的思绪引向远方,随着有节奏的咣当声,我总是陷入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
这次,“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正好再次聆听一下久违的咣当声,重温往昔的旅途愉悦。
进入车厢,粗看和动车没多大差别,座套布料和动车的几乎一样。细看才发现,座位设置还是老传统,背靠背,中间有个简易小桌。乘客都是面对面坐着。
坐定后,十年前的情景在脑海里一一浮现,面对面聊天,四个人一起玩扑克,甚是热闹。不像动车,大家被高高的座椅背所遮挡,后座看不到前座的人,靠背像堵墙,隔开了人,更隔开了心,即使擦肩,人们互不理睬,人和人之间几乎不交流。
车窗不是原来的上下两层了,和动车一样,只完整的一块,不能打开,安全性提高了,吊在车顶的旋转式电风扇也更新换代了,似有空调样的换气系统替代。车窗下有暖气,热风缓缓送入。原先的内饰已经更新换代了。就等着火车一开,听那熟悉的咣当声和鸣笛声。然而火车却无声地启动了,既没鸣笛,也没咣当,静悄悄地在轨道上丝滑地移动,只有路旁后退的树木房屋在告诉我火车开了。
鳞次栉比、高高低低,造型各异的建筑物在无声中次第后移,迎面而来的是晋北宽阔的平原,一片衰败荒凉,枯枝残叶的乔木像是大地上的哨兵,守望着那份残冬里的寂寥与凄清。唯有它,才让心里的落寞有些许的安慰。人类面对荒凉,心潮很难澎湃。即使唯美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是一种略带遗憾的凄美,不像遇见绿色,顿生生命的勃发之力。
绿皮火车主打一个慢,有站必停,偶尔疾驰一会。性子急的马先生有点不耐烦,不停地翘首以盼,看到了没有。有几个土垛擦肩而过,马先生便来了兴致,考我,是他的专长:“那土堆是什么?”我本想说“冢”,满足一下他的戏谑心,但还是脱口而出“烽火台”,抢先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看到烽火台,战争的硝烟便在脑海里升腾,“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烽火台,历史的遗迹,时代的见证,它的使命已经完成,兀自矗立便成了它的归宿。当年这里应该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少将士、多少兵马,在这荒野里,保一方平安。斯人已逝,朔风长存。
辽阔的晋北,给人无限的遐思,历史的风尘如那远去了的咣当声,永远地消逝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火车终于到站,不记得上车时的台阶,只看到了下车必经的三层狭窄的钢丝台阶,一如十年前一样难走,需小心翼翼,不然车和站台之间有条罅隙,对我们这些爱穿高跟鞋的女性来说是一个不安全的地带。出门带重行李时,尤其难走。而今,高铁、动车完全解除了乘客们的后顾之忧。
出租车司机把我们送到古城脚下,说越往里走越热闹。将信将疑,站在古城的广场中心,极目四眺,黑灰色的城墙环绕四周。城墙上檐牙高啄、勾心斗角的楼阁古色古香,营造出古城之韵味,宏伟的彩灯渲染着浓浓的年味,喜庆的人群随处可见,随着人流我俩进入了古城的主街道。
叫卖声嘈杂声音响声,声声入耳。熙熙攘攘的人流,南来的,北往的,都被两边的美食所吸引,人流在蠕动,有的美食摊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名为古城,实际上像美食一条街,夹杂着新潮的元素,汉服妆造。现在这个很流行,昨天朋友还说抽空去拍汉服妆。
每个门店前,都是人挤人。也许是年假的原因吧,可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禁不住寻思,近年各地古城旅游兴起,咋忻州古城都年初六了,还这么人挤人。我游过不少古城和大院,都没有这么拥挤。忻州古城何以是个例外和偏爱?
看见美食,脚像凝固了一样,我和马先生心有灵犀不点就通,首先为香味沁鼻的春卷垂涎,排队买了两个,味美,唇齿留香,立马满足了味蕾的渴求。明码标价,十元一个,物有所值。很多的小吃,两元,五元,价格亲民。晋北各县的小吃应有尽有,油糕、豆饼、石头饼,干馍馍,等等,说不出名称的小吃面食太多了。
最吸引我的是摊黄儿,儿时的记忆。看见摊摊黄儿的鏊子,便激起了记忆的涟漪。小时候家里也有这样的鏊子。隐约记得母亲为我们摊摊黄儿来改善生活。摊黄儿入口细软而甜,人多,数量有限,总也吃不过瘾。后来鏊子被人借走,传用,不知遗失在哪里了,再也没有摊黄儿可吃了。摊黄儿从此就定格在了记忆中。这儿的摊黄儿不贵,两元一个,只是得排队等候。
摊黄儿的甘味还在口中萦绕,远远地就看见了浑源凉粉,那黄色的招牌在寒风中舞蹈,好似在招揽熙攘的游客。我欣喜地疾步向前,依然是排队等候,价格依旧亲民,十元一碗。师傅们都头戴大白帽,口戴塑料遮挡口罩,卫生干净,食欲倍增。
这是我的最爱,垂涎多年。在大同上大学时,大冬天上街,必吃一碗凉粉。寒冷的冬天,吃一碗火辣辣的凉粉,那爽劲,无法形容。大冬天卖凉粉,在我们家乡是没有的,只有春夏才有。人们甚至不相信大冬天会卖凉粉。这也许就是大同的一大特色吧,冬天在大街上吃凉粉。凉粉的口感自然不用说了,细滑细嫩的,含在嘴里,几乎不用咬,呡一下就滑溜到肚子里了。我看见邻桌的女士吃一碗不过瘾,又来了一碗。不爱吃凉食的马先生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凉粉。看来,浑源凉粉不是吹出来的,果真名不虚传。这下,该我傲娇地对马先生说:“吃了,不后悔吧?”
随人流,继续摩肩接踵,抬眼望,马先生又发现了一道美食—土豆粉,他的喜爱,又是排队。马先生坚持要买两碗,一人一碗,我实在是撑得吃不下去了,争论了几个来回,他才同意买一碗。价格依旧的亲民,十元。
在卅一年前,大四实习期间,在朔州,我应朋友之邀,去她婆婆家吃饭。虽然完全听不懂她公婆的方言,但是从表情上能看出来,尽心尽力招待我这个算是儿媳娘家的人。他们做的就是土豆粉。拿土豆淀粉现做的土豆粉,用饸饹机子压出雪白的土豆粉,煮在锅里,熟了后,捞出来当面条吃,就像晋南人吃饸饹面一样。那是我吃过的最细滑最筋道的最正宗的土豆粉,记忆非常深刻。后来多次吃土豆粉,几乎吃不出曾经的味道。
对面就是莜面烤烙烙,肚里实在是装不下了。
民以食为天,来到古城,主打一个吃字。古城也很是宠粉,没有一个游客埋怨这不好那不好、这贵那贵的。大家一脸的喜气,玩得开心,吃得开心。物美价廉,价格亲民。没有一个店铺价格高得让人望而却步。
记得2011年去周庄游玩,也是人山人海,当时有个地方特色美食—万三猪蹄,一个68元,那时工资普遍低,人们都说贵。
味蕾过瘾之后,便去登城墙,以为收门票,准备购买,结果免费。全程玩下来,除了吃,都是免费。我禁不住问马先生,建造古城得斥巨资,这收入从何而来?博学的马先生说从商户卖商品里抽成,至于怎么个具体法,他也不清楚。他说这是党家村人的经营模式,回去仔细看一下。
相由心生,在古城墙上,望着人头攒动的人群,看着你敬我让拍照的游客,我禁不住对马先生说:“这里的人面相憨厚,为人淳朴,不欺骗游客。”这也许是人们多次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记得也是一年的大年初三,在清明上河园游玩。门外有卖混沌的,儿子有点饿了,就卖了两份。吃的时候是两片面捏在一起,就随口问了一下商家“混沌怎么没肉啊?”商家马上理直气壮地笑着反问:“谁家景区的混沌有肉啊?”逗得我们哈哈大笑,也才第一次知道景区的混沌没有肉!
站在城墙上,一个个垛口似长城,垛口旁边还有方形小口,估计用于瞭望和射击。城门楼气势恢宏,四周一片开阔,更显得气宇轩昂,镇煞南北。俯瞰独具一格的瓮城,真是佩服古人的智慧,把防御工作做到极致。马先生这位免费导游又有用武之地了,给我讲了瓮城在战略上的重要作用。外敌入侵,得过关斩将,最后一关是瓮城,一旦进入,插翅难逃,如瓮中捉鳖。
这倒令我想起了杨家将、穆桂英了。那是小时候人们经常讲的故事。远了淡了的过往,曾经听说中的人物,曾经就在脚下的这片沃土驰骋风云。忻州古城,北方锁钥,乃三晋大地一座重要的城池。
沿着古朴的城墙,寻寻觅觅。晋北大地之上,有为爱而死的大雁的美丽传说。在这里,希望看到元好问的那句“问人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遗憾而出。那段穿越时空的传奇—昭君出塞也乘虚而来,昭君这个古代的美女,在忻州古城是否也她留下足迹?然无迹可寻。
徜徉在古城墙上,看着古风古韵的建筑群默然矗立,似在向人们讲述着忻州悠久的历史。据悉,忻州城始建于东汉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至今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忻州古称九原县、秀容县,故忻州古城又称“秀容古城”。秀容书院是古城中保存最完好的建筑群,有一定的教育意义。秀容书院周围有很多的书店,供游客们购买。
秀容书院是马先生追寻的目标,书虫就是书虫,到了哪儿都离不开书或者和书有关的东西。
这里的砖刻确实是一大特色,引人瞩目。书院里陈列的毕业证书确实让人心生敬意。看来,古人对书籍和知识的渴求是发自内心,并且心怀敬意。
走出书院,回望古城,古城面积庞大,有些地方还在建设,时间原因,只能浅游輒止。
坐着火车游古城,真是人们说的“穷游”,除了吃,什么都是免费的,登城墙免费,看演出免费,据说停车也免费。
这亲民的举动,让我还想再次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