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磨花开

“拐磨花开，磨盘转开，拐磨花开，饭时到来……”至今童年时那几句常常萦绕耳畔的俚语依然存留在淡淡的记忆之中。

小时候，我的老家住在县城中心的一条街巷里。院子虽不大，却方方正正，类似一个四合院，青砖墙面，灰色小瓦，石板台阶，木格纸窗，地道的六十年代苏北小城民居风格，当然，在那种灰暗、冷清的色调中也清楚地显露出那个年代生活的简陋与贫瘠。不知何时，住堂屋的吴二姑在院内墙角撒下了几粒拐磨花种，春天刚过便破土而出，入夏不久已长成一片半人高的绿丛，展眼望去，枝繁叶茂，碧绿如油，蓬蓬勃勃。显然，一丛绿色生命的涎生，立马让灰暗而单调的小院变得生动和鲜活起来，等待花开，成了小院里人的一种共同的期盼和希冀，欣赏花开成了清贫生活中的一种快乐和享受。有趣的是拐磨花开花的时间很特别、很有趣，它每天只开在早晨和傍晚两次，吴二姑告诉我，因为它总是在人们每天早上推磨和吃晚饭的时间开花，所以得此花名。

拐磨花虽属草花，但其生命力极强，它生长旺盛，一开便是满枝绽放，层层叠叠，花朵似牵牛花大小，花色鲜红如火，艳丽夺目。上世纪六十年代，生活条件艰苦，盛开的拐磨花既给简陋的小院装点了色彩，也给清苦的生活带来了欢乐，盛夏到了，那时连城里人家中还没有电扇，于是待到傍晚落日，家家户户便会搬出小桌子到院内吃饭纳凉，而我家的小院里因为有盛开的拐磨花，院里人边乘凉，边吃饭，边赏花，自然是多了份情致和乐趣。小时候，我特爱看花，每天一早一晚花开的时候，我便会静静地蹲在花丛前，用心地数花朵、查花蕾，贪婪地闻花香，兴致勃勃地看蝴蝶采蜜、蜻蜒盘旋、蜜蜂环绕，而每当一阵雷雨过后，看着满地落花，心中又不免是阵阵的惋惜和失落……

童年的生活，充满幻想，也充满好奇，拐磨花的一次次绽放在给我展现出一派绚丽多彩的美景时，也把我一次次带进美妙神奇的世界，让我憧憬和稚嫩的心灵在幻想中一次次飞翔，伴随着花开花落，我的生命在憧憬中成长。遗憾的是，自从长大后搬出那个小院，我就再也没见过拐磨花了，以后的日子，每当我走进花圃或公园，都会留心去查找拐磨花的身影，但—直是寻无觅处。为此，我曾专门向花师打听，花师说，过去是有这种花，不过，现在已很少见到。如今当置身在万花丛中，望着那一束束、一丛丛盛开蓬勃的花枝，眼前，纵有君子兰的典雅，红玫瑰的娇艳和一串红的盎然，我依旧怅然若失，因为在万花丛中，我再也无法找到童年时代的拐磨花了。是啊，生命的定式无法改变，错过的花期很难找回，一旦逝去的东西不可复得，但我始终自信和执着，依旧要去继续寻找童年的拐磨花，因为我坚信，尽管儿时的光景已一去不复返了，尽管幼年时的拐磨花已消逝得无影无踪，但只要长存怀念，一生铭记，那么，在我的心间便会永远蓬勃盛开着那如火如荼、万紫千红的拐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