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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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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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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穿中山装的老田

深秋时节,单位几位退休人员去医院体检后约定一起到一家酒店小聚,这也是几人难得的一次相聚。中午快12点时,他们体检完便陆续来到约定的酒店餐厅打掼蛋,不打牌的几人则围在一起闲聊。大家都在等候着还未到的老田,也就差老田一人了。“哎,在医院查胸透时,我特意打电话问老田到哪了,他说正在查血呢。”“嗯,不错,做心电图时老田也打电话问我查到哪一步了。看来,他就在我们几人后面,按理,这会也该到了。”“哎,老田就是有点孽,慢性子,做啥都慢腾腾的,不急不躁的性格,再等等吧,一会肯定到......”几人边打牌、边嘀咕着、等待着。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见气喘嘘嘘、显得有些疲惫的老田推门进来。老田到了,但没想到,当大家看到一进门的老田时,全都露出诧异、纠结的眼神。原因是一贯不讲究穿着的老田今天的衣着更离谱了,他竟身着一件已经旧的褪了色看起来至少穿了十多年的老中山装,更辣眼的是领口磨得发毛,衣服到处皱巴巴的,连纽扣也不齐全。再看下身穿的裤子裤脚向上翻卷着,手里拎着的那只旧提包提手还断了一根。老许今天的这身“行头”也太寒酸了,简直就是一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个老农民进城的摸样。几人感到实在不可思议,都这年代了,大家的生活条件都有很大改善,即便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当下也很少有人再穿过去的中山装,如今,大家的上衣不是西服、夹克衫就是样式新颖的各式休闲服、运动服,穿的轻松、自然、年轻、时尚而又随意、舒适。哪还有人再去穿中山装啊。显然,大家看着老田身上的那件早已过时的中山装,觉得实在寒碜和别扭。

老田进来后也发现了大家异样的眼光,但他并未往心里去,只顾着与人招呼。这时,几人纷纷站起来迎接老田,让座,倒茶,拽着老田的手一番寒暄,之后,几人看着老田这身辣眼的“行头”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向他抱怨起来。

“我说老田啊,你也太不讲究了,这身上穿的是从哪捡来的旧衣服?”

“不是说你田主任,都啥年代了,你咋还穿这样的衣服啊?”

“老田啊,按说你也是个科级退休干部,工资八九千,就不能买件新的穿吗,怎能这样亏待自己”

几人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句直说得老田有些不好意思,黝黑消瘦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苦笑着、尴尬的望着大家,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嘴下意识的咂了咂,而后慢腾腾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苏烟逐个递着,几个抽烟人接过烟点燃后这才停止了说道。这时,老田依旧像往常一样拿出自己的小烟袋,装上烟丝,打火点着,一口口的吸着吐着,顿时,房间里开始云雾缭绕,烟气腾腾,呛得人直咳嗽。

显然,老田刚才听着几人的说道有些不服气,边抽着烟袋,边心思着,你们都抱怨我穿这中山装,不就旧了点吗,但整体好好的,又没破洞,有啥不能穿啊。我在家不就一直就穿着吗。老田摇了摇头。习惯性的咂了咂嘴,用有些僵硬的表情勉强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的对大家说“这衣服咋不能穿,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我看怪好。”

“还怪好呢,都快成古董了,早该扔了。”一旁的老李回了句老田。

“扔了?那哪能。”老田语气很坚决。“说实话,衣服就是用来御寒遮风挡雨的,只要合身、整齐、干净就行,我一老头也不讲究。”老田还是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解着。见此,几人不再唠叨了,大家都知,老田就这习性和脾气,你怎么说他都不会接受,依然会我行我素。于是话题一转,“老田,快过来打会牌,轻松轻松。”“我不会啊,你们继续打,我在旁边抽袋烟歇歇,看你们打就怪好。”

“哎呦,老田啊,到今天你还没学会掼蛋啊,真是的,把你练书法、写小说的劲儿稍微拿一点出来,早就学会了吧。”

“嘿嘿,我笨,真的学不会。”老田只是憨憨的笑着、回答着。

其实老田真的不会打牌,他也不喜欢打牌,压根也不想学。他喜欢静默独处,喜欢一个人思考,喜欢看书、习书法、写小说;他认为这才是自己最快乐最惬意也是最有意义的爱好和消遣。他觉得把闲瑕时间用在打牌上是浪费,是无聊。当然也有人说老田就是个书呆子,不懂生活情调,不会享受人生。都退休了,一大把的年纪,又有高额的退休工资,不好玩玩,还去自找苦吃,想不通。但,老田不这样想,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爱好有意义,也乐在其中。

几人见老田不愿打牌,有点扫兴,便草草收场,进入喝酒主题。待大家都坐下来后,老田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自言自语的“哎呦,差点给忘了,赶紧的。”几人望着老田的表情有点懵,就见老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哎,老李,这是上次你帮我代垫张主任家老人去世的烧纸钱,给你,谢谢了。”“老洪啊,这是上次华主任家儿子结婚你帮我带的500元喜礼,收了吧,麻烦你了”,“这是小彭家女儿上大学的贺礼”。老田边说边把钱一一递过。当他看到原工会苏主席时慌忙伸手又要去掏口袋,老苏一见,边摆手制止,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钱来,“老田,你不用再给我钱了,替你出王主任家的喜礼,还是你上次放在我跟前的1000元钱,这次用了500,还剩500,我正准备退给你呢”。老田一听,也赶忙摆手,“老苏啊,不用退,剩下的还放你手,遇谁家有事,你就用它替我垫上即可,省得我再给你钱。”

老田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花钱开销,是能省则省,能抠则抠,而对单位同事家里的人情往来,是从不打铁,有事必出,一点不吝啬,即使退休后依然这样。老田平时身体不好,退休后基本不出来,为省事,他特意拿一些钱放在别人手里随时随地替他出礼。就刚才,不一会功夫,老田掏出的一沓钱就分完了。也是的,老田虽然有手机,但除打电话,对微信转账等他是一窍不通,所以每次遇到单位人家里有红白喜事,老田去不了,又不会微信转账,只能请别人帮助垫付,等事后再补还人家。老田就是这样热心肠,他说,都在一个单位工作,谁家有事,大家各自表示一下,既是一种感情连接,也是相互尊重。老田的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更让大家心生感动,并从心里暗暗的敬佩他。于是,几人早把刚才抱怨老田的话丢到了一边。

喝酒时,大家自然都很兴奋,因为平常很少见面,难得一聚,于是相互推杯换盏,你敬我喝。但唯独老田不在状态,呆呆的坐在那里,几人都理解,老田不爱酒、也确实不能喝,哪怕一小杯,也会满脸涨红。论吃更不行了,胃口不好,饭量小,点一点就饱。所以老田坐在那里既不吃也不喝,只是乐呵呵的看着大家相互敬酒时的热闹。在大家的劝说下老田偶尔会动动筷子夹几根菜放进嘴里,一嚼老半天,难怪瘦的很。轮到别人敬他酒,他会立马起身,一句“实在对不起,我真的没酒量。”后,便将满满的一杯酒在嘴边咂上一小口,接着露出一幅十分痛苦的表情,就算和你喝过了。看着他的状态,让你根本不忍心再派他喝。实际上,老田的体质也许就是天生的弱,一米七的个头,体重只有90来斤。瘦弱的身架像一根草棒子风一吹就倒。相互喝酒中,大家都在谈论和交流着各自的生活情况,有的快乐回忆外出旅游的情趣;有的则炫耀朋友多天天有场子、顿顿酒相伴;更多的是每天散散步、跳跳广场舞、搓搓麻将、打打掼蛋,轻松度过每一天。轮到老田了,他则用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的叙述告诉大家:很少出来,长蹲家里,每天看报读书,临帖写字,或写点文章,每天的日子就这样打发,周而复始。

听完老田的介绍,旁边的人有些同情他的孤独,心疼他的状况,“哎呦,我说老田啊,我们退休后天天都在找乐找玩,可你还在费脑费力的什么学习啊、爬格子啊、练书法啊,你都这年龄了,也退休了,还去用那些心思干啥啊?不必再去吃那份苦了,有时间出来打打牌,喝喝酒,散散心,会会友,多快活、多轻松啊。”劝老田的人可谓苦口婆心。

但老田听了却笑了笑摇着头,“你看我能干啥,打牌不行,麻将不会,钓鱼没兴趣,出来喝酒没那能量,外出旅游,跑不动,整天在家没事,不练练书法,写点东西,打发时间,又干啥啊。”

几人听老田的话,觉得也有理,各人的境况各不同,自然取向、选择必然不同。但只要各自快乐,过的舒畅就行。最终大家还是统一了思想,不在抱怨老田了,反而不住的叮嘱他,“毕竟年龄大了,身体弱了,所以练书法写文章要悠着点,不要太累,全当娱乐和锻炼。”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老田深知大家的一片心意,自然是心存感恩,不住的点头,回谢大家的关心。

望着坐在桌前比以前更消瘦更显苍老的老田,大家对老田确实都很心疼和牵挂,一边语重心长的叮嘱他多保重,养身体,一边情不自禁的回忆起退休前老田的点点滴滴.......

70岁的老田是单位里十年前退休的一位之前主持工作的副职领导。老田是地道的农村人,瘦弱的身躯,黝黑的肤色,略有驼背,加之有些邋遢,所以看起来显老。最主要他不讲究穿戴,很随意,常常穿衣服是里长外短,你给指出,他却不以为然:“没关系,都老头了,不讲究、不要好。”此外,他先天性口齿不清,说话有点结巴,所以语言表达不利索。不过尽管这样,老田肚里是绝对有点“佐料”和“墨水”的,他博学广文,底蕴深厚,尤其喜欢历史古诗文,擅长写小说,书法的天赋也很高,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你若和他在一起拉家常,他会心不在焉;你若和他谈生意,他一点没兴趣;而当你和他讨论《诗经》《离骚》他则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若扯到书法,他会有头有尾的谈论十七帖、多宝塔和礼器碑,“草页黄、七百音、北之登”等草书百诀,他能倒背如流。正是由于老田有过人的文采,年轻时就得到器重,起先做乡党委秘书,后来做宣传科长,再后来被提拔做副镇长、乡纪委书记。快退休时,组织上照顾他,把他调进城里一个副科级事业单位主持工作。这一干就是三年多。老许为人正派,性格秉直,做人低调,作风勤勉,工作勤奋,把一个小单位搞得红红火火。直到退休时,平平稳稳,安全着陆。未有任何出格行为和负面影响,自然很受大家尊重。所以退休后,单位老同事依然喜欢邀他出来小聚。一向不善喝酒、不喜欢“热闹”场合的老田,碍于面子,次次到场。

说起老田这人,还是有点“怪异”的,他性格孤僻,内向,不善言语,不喜欢结交,处事木讷,绝对是个心慈肠软、与世无争的人。他之所以成为副科级干部完全是凭自己的才干,他说过,后来自己曾有好几次晋升提拔的机会,但他并不在意、也未珍惜,白白丢掉了。但为这他觉得一点不可惜不后悔,用他的话说,他就不是当官的料,他一生追求的就是过平常和普通人的日子。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是这样,老田的老家在农村,退修后,儿子在城里买房时特意给他留了一室,供他居住、写作、习练书法,按说条件很好,但过贯了农村生活的他,就是不愿意待在城里,情愿回到农村的老房子里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舒适、自如,不受拘束。老田和许多文人一样,不爱财、不贪图享受,最大的快乐就是痴情、投入在习练书法和文学艺术的求索里。年终单位里人去老田家慰问时,亲眼看到老田的家普普通通,屋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家俱,他住的那间房子里除去一张木板床,就是一个用一块木板支起来的写字案子,床头堆满了书籍、宣纸和笔墨,再无它物。看得出,老田的人生追求就是读书、习练书法和写小说。

老田是个孝子。没退前,每周必回家看望老母亲,他给老母亲洗脚,剪指甲,洗头梳头,陪老人吃饭,到院落里散步、晒太阳、透空气,做的比闺女都到位。特别是双休日,老田说,能两天陪着老母亲感觉最幸福。两年前,老田的母亲去世了,他很悲戚,几个月过去老田逢人还会说,老母亲的离去,一直让他至今走不出悲痛的阴影,可见老田对母亲的孝爱之情。

老田的品德修养很高,对生活要求很低,从不讲究吃穿。老田平时穿的衣服都是灰不拉几,旧模辣眼,除去有季节的区别,很难再分清,可以说一年到头,从调到城里工作到退休,他穿的衣服颜色款式单位里人几乎都能背上来。老田有个特征,就是身上总是离不了一个旱烟袋,走到那里,他先会从口袋里掏出带滤嘴的中档成品烟递给人抽,然后自己则会掏出烟袋,装上烟丝,用火点上,而后一口口的吸着。老田不爱喝酒,一生就好烟,而且每天吸的就是老烟袋,老田很少吸成品卷烟,他说劲小不过瘾,还是烟丝有劲。其实,了解他人都明白,老田不是不喜欢吸成品卷烟,主要嫌贵,他从农村家里买来的旱烟袋烟丝,几块钱一斤,买一次够抽好几个月,而一包档次稍高些的成品卷烟最少也要二三十元。别看月工资好大几千的老田是从心底舍不得花。老田唯一舍得花钱的就是买书,再贵都舍得买。老田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吃苦耐劳,养成了节俭的好习惯。有一回,老田带单位小杜去外单位联系工作,中午回来后已经下班,两人决定在外面买点吃算了,老田带着小杜从几家饭店门口穿来穿去都嫌太贵了,结果走到一个面条摊前,只花了10元钱一人一碗青菜面算打发了这顿中饭。还有次,他和小杜外出找人办事,见了面,老田立马掏出50元一包的大苏烟,每人敬上一根,随后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准备自己吸,不巧,这根烟竟掉地了,身旁的小杜忙帮捡起,这一动作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一看捡起的这根烟滤嘴处明显没有金色环带,就知不是大苏烟。便问老田“你还抽两样烟啊”,老田见状慌忙把那根烟接过来解释到:不是不是,一样的烟,这根是刚才人家给我的。这才化解了一次尴尬。 回去时,小杜特意拿过老田的这包烟,打开一看,里面竟夹杂着一半的低挡杂牌烟,小杜瞬间明白了,老田原来就是这样节俭的。拿好烟给别人抽,撑撑面子,自己舍不得只抽低档烟。

想起老田调来城里工作的那几年,正是单位办公条件最困难阶段,当时单位是借用一个局的一间房屋作办公室的,老田家住农村,晚上只好临时借宿城里一个亲戚家,中午就在单位门口随便买碗面条就将就了,而更多的是买块面食就简单打发了一顿中餐。

老田是三年前的冬天调来这个单位的。老田来报到时,单位里的人差点闹出笑话来。那天下午,单位主管局的一位副局长送老田来报到,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见有点驼背身材瘦弱且衣着土气的老田,便问,“老人家,你今天来有啥困难需要我们帮助解决的吗,先请坐。”说着拿起笔和本就要记录。副局长见了,连忙摆手,弄错啦,这是你们单位新调来的田主任。几人一听,不禁都伸出舌头一惊,感到很尴尬,差点搞错了。

那时,单位几人就挤在一间办公室里,老田来了就坐后面的最后一张桌子。由于老田有抽旱烟袋的习惯,所以坐在那里更像一个农村老头。后来,常常有人会问你们办公室咋每天坐着个抽旱烟袋的老头啊。单位人一听,立马笑了,那哪是老头,是我们的领导,是单位的头儿,“啊?那老头是你们的领导,绝对不像啊。”询问的人也是一脸的诧异。

还有更搞笑的呢。老田上任后,有一次因单位需去省厅寻求项目经费支持,便带工作人员小严前往。临走前一天,单位里的美女小姚见老田身上穿的衣服太寒酸,便特意提醒他,“田主任,你明天要去省厅了,赶紧换件像样的衣服,可别穿身上这件。”老田听了却不以为然,“换啥,这不很好嘛。”第二天,老田依旧穿着身上那件皱巴巴的旧衣服,结果,当老田和小严到了省厅大门口后小严顺当当进去了,老田却被保安阻拦在外,“这位老大爷一定是来上访的吧,请来屋里说,我帮你传递,但你不能进去。”小严见状立马向保安解释,他不是上访的,他是我们单位的领导,是来省厅汇报工作的。“他是你单位的领导?”保安边用怀疑、惊异的眼神瞟着老田,边摇着头,不相信,直到再三解释最后才勉强让老田进去。老田望着保安,心里当然很生气,自言自语道,一个小保安也会用有色眼镜看人,你凭啥说我是上访的,你凭啥以貌取人,真是的,势力眼。事后回单位,当他把这事说出来时,大家都哈哈的笑起来了。一旁的小姚撇着嘴对老田说,主任啊,偏不听我的话,看看差点被人拦在大门口吧。”听着小姚的数落,老田无言以对,只好习惯性的咂了咂嘴,叹了口气,一副既生气又想不通的表情。

老田不但文绉绉的还是个很儒雅的人。说话总是斯文子曰的,从不开荤玩笑,也不会骂人。办公室里谁若扯句荤段子,他便会竖起他的烟斗杆,然后敲敲桌子,一脸严肃的劲儿“打住打住,不要说下道了啊”,有时办公室人不小心说了句粗话,他听了竖起烟袋杆朝你指指,立马会让你觉得不好意思。

老田到底是个文化人,有时处理问题就像他构思文章一样体现出巧妙和艺术性。一次,办公室里两位女同志因为处理工作发生了点误会,相互几天不讲话。老田见了心生一计,那天,正巧,外地一兄弟单位前来联系工作,下午快下班时,老田告诉正闹别扭的两人,今晚要去参加一次工作餐接待,知道兄弟单位来人,两人都不好意思推辞,结果,到了酒店才知,来人下午早走了,是老田自己花钱特意为两人和好而安排的,就这样,非常巧妙、艺术地化解了两人矛盾,让她们和好如初。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小事,被老田处理的很体面也很文明。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快下班时,坐在老田前面的一位穿裙子的女同事,起身时不小心,将身上的护垫掉落地面,正好位于路口,非常显眼,可那位女同事却没发现,这时,正巧被走过来的老田看到了,他当然不好直接对那位女同事说,可是办公室人来人去的,若被发现,大家都会很尴尬。老田意识到这一点,当他走到跟前时,便悄悄用脚将护垫轻轻踢到办公桌下面,第二天打扫卫生时被一起清扫出去,就这样巧妙的又化解了一次办公室里的难堪。

提起老田酷爱书法和文学写作的事,最有意思了,不过,却挺另类的。因为虽然这个爱好是老田一生最大的兴致和乐趣,但却又有别于人。除去非常低调外,老田对此几乎是从不公开,从不张扬、守口如瓶、保密始终。老田喜爱文学写作和书法艺术却从不与外界联系交流,就像一个独行侠,孤身攀爬在书法和文学艺术的岩壁上。特别是在单位里他几乎是以一种不动声色、悄然无息、甚至可以形容为“偷偷摸摸”“地下战斗”的方式来追求他的这一爱好和兴致。早先,他还在乡镇时,就写过不少文章发在报纸上,调来城里后,他依然坚持写作,不过老田很自觉,从不在工作时间写文学作品,不在办公室里做自己的“私活”,最多闲暇时间,会专心致至的看书,默不作声的思考。只有晚上、周末或放假期间回到家里,他才会执笔耕耘,辛勤创作。调来城里后经常有邮寄给他的文学杂志和书法报刊,蒙在鼓里的单位人都以为是老田为学习浏览订阅的,而其实,每一次邮寄给他的杂志报刊都有它的大作发表,都是作品样刊,只不过 老田为了保密所发表的作品全都使用自己的笔名、艺名,从不用真名,所以整天和他工作在一起的几人对此是丝毫不知,一点不晓。老田确实太低调了,调来城里后的几年间利用业余时间先后在《书法导报》、《中国书法》、《新华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等发表了多篇古诗文、书法学习理论文章,以及小说、散文、诗歌,他的短篇小说《牛牛·牛》曾在纯文学刊物《文学世界》发表,可是所有这些作品老许一直深藏不漏,从未对大家展示过一丝一毫。

单位里人发现老田有书法和文学写作才艺和成就已是在他退之后了。那天,邮递员来办公室递送报纸和信函时,同时递来几张邮政汇款单,收款人是老田的名字,不过后面的括弧里分别写着“栩添”、“天许”等笔名,稿费单上还标明小说、古体诗、书法作品的字样。落款是《中国书法》、《书法导报》、《中国纪检监察报》。直到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寄给老田的杂志报刊全都是他创作的样刊和成果啊,当时曾经那么多,一件连着一件。递给老田汇款单时,单位人问他,你咋这么保秘,用笔名写了并发了这么多作品,却让我们天天坐在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竟一点也没发现。老田笑了笑,“有啥可炫耀的啊,不就是一点普通的文字作品而已,不足挂齿。”原来向来低调的老田压根儿就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创作的,他甘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者。杂志上的笔名“栩添”就是老田,“天许”也是老田,这几年,大家都被老田蒙蔽了,办公室里最后面坐着的一位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整天嘴里含着一根旱烟袋的老头竟是一位大作家和实力派书法家,老田真的了不起,这么有才还不让大家知道,一直隐姓埋名默默耕耘着。更离奇的是作为已经把文艺作品刊发在省级乃至国家级刊物上的老田至今既不是市作协、书协会员,也不是县区级会员,他什么名头都没有,他什么名头也不要不想,因为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他就知道默默地写他自己想写爱写的东西,即便是行楷书法作品已经登载在《中国书法报》这一书法艺术最高媒体了,他竟连一次县区级书法展也不曾参加过;而退休后回到农村老家,他依然还是那样默默无闻的笔耕不辍,创作不止。这不,退休后老田写作习练书法的事公开以后,他才不再隐瞒,一旦有作品发表,他便会用短信告知他的好友和同事,并与其交流。前不久,他的《三半斋杂咏》七律诗刊发在《书法导报》上,他破例把自己发表的作品发给一位同事共享,这也是老田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老田痴迷文学和书法艺术,最高贵之处就是从不追逐名利,默默无闻。然而,在市县区作协、书协领导层和一些资深作家书法家面前,只要你提到老田的名字,他们都会翘起大拇指情不自禁的赞叹道,老田啊,绝对是业界默默无闻的姣姣者,水平很高,了不起。

最终,大家都明白了,世间许多外表现象并非内在实质,秀外不代表惠中,惠中也不一定必然秀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许多有真才实学的人,都是深藏不漏,相貌平平,甚至是衣冠不整,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也许那句成语应该翻过来说才对,那就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错,如果用这句话来形容直到今天还穿着中山装的老田,可能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末尾不妨引用老田创作发表在《书法导报》等国内知名报刊上的几首古体来表达和抒发他的内心情怀吧:

寒来暑往梦人生,露洁为霜七十冬。散虑逍遥观自在,索居闲处看纷争。劳谦谨赦无明火,庶几中庸不倒翁。逐物意移名利场,游鲲独运晋唐风。

身单力薄性偏孤,坎坷一生不识途。醉酒官场斜白眼,烹茶友舍正青珠。通天大道浮云远,旷野微风唤梦苏。难得糊涂聊自慰,易于坦率礼人疏。

少年怯弱又无知,老大愚蒙尚自欺。对比他长尤觉矮,单挑己短总嫌低。推心置腹实心眼,忍事饶人薄脸皮。稀里糊涂书法事,也无天赋也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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