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严省安的头像

严省安

网站用户

随笔杂谈
202503/11
分享

嘿,子昂!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二十二个字,他既不讲究什么四言五言,还是七言,也不管什么律诗绝句,或者严格的对仗,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被誉为“诗骨。”独树一帜的诗文革新,一扫初唐柔靡浮艳的诗风,开启了大唐诗歌的豪迈气象和清新文风,易懂、朗朗上口的吟诵,一字一字好似从胸中喷薄而出,意境之厚重,堪称千古绝唱。

似乎雅俗之人,都可以套用这位被唐朝人誉为五百年才出一个奇才所写的诗文,不管遇到什么大小的事,不顺心郁闷时、不如意愤怒时,也附庸风雅自嘲般都在套用。因为套用的人自认为这是一种穿越时空而感同身受的同病相怜、情绪共鸣。或许我们无法真正读懂和理解子昂当时的嘶声呐喊、顿足捶胸,但应该猜到了,远大的抱负往往会被残酷的现实所打败,淹没在胸中,和着唾液、咬牙把理想嚼了,烂在肚里。

往前,漆黑一片,得不到前人留下的指引明灯,只能遥想战国时期燕昭王垒筑黄金台、招贤纳士的壮举。看后,大声呼喊,听不见来者的嗯啊回应,只好叹息没有后世求才明君之悲哀。天地悠悠,诗人是将自己立体地置身于前后和天地之中,有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莫名感伤。空灵、浩瀚的宇宙中,渺小得如同尘埃一样的子昂,站在荒野,空旷的幽州台,是那么静,那么静,只有他仿佛被那个广袤又无情的世界抛弃了,瞬间将天地间的大孤独、大寂寞展现在我们面前,一个字:涕。

子昂,字伯玉,故乡在四川射洪,家庭出生非常殷实,放到今天是妥妥的富二代,且一表人才,性情豁达,才子加财子。十七八岁时,喜舞刀弄棒、善独步耍剑、爱打架斗殴、乐行侠仗义。后猛然警醒,经过短短几年的埋头苦读,从考中秀才到考乡试,直至成为贡士,紧接着就从天府之国前往长安,信心满满地参加科考,却两次名落孙山。他复读又复读,虽崭露头角,然无伯乐赏识、举贤荐能,百无聊赖地游荡在长安街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感到为难,在挣扎自由。

子昂是怀才的、是有实力的、是武则天点评、说是“奇有才”的,同时他也是懂得“毛遂自荐”的道理和作用的。传说,一位老者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想卖一把价值不菲的古琴,围观者多,但无人真买。子昂扒开看热闹的人群,豪横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买下了这把古琴,并宣布,明日此时自己将在这里公开抚琴。而第二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双手举起古琴,重重摔到了地上,在一片嘘声中古琴被摔得稀巴烂。

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卷卷书稿,小喇叭开始广播:“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驰走京毂(gǔ),碌碌尘土,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役,岂宜留心。”大概的意思是说:琴算什么,我的诗文,才应该得到大家的重视。不得不说,他这一出“伯玉毁琴”的表演,自我营销加炒作,其诗文得以在文人世子之间流传,其才华也打动了当时的京兆司功王适。“京兆司功”是个什么官呢?答:相当于现在部委二级机构的主要负责人,专管考课、礼乐、学校等事务。王适惊叹曰:“此人必为海内文宗矣!”帝京一时斐然瞩目。然后呢?子昂被社会广泛关注,被朝廷点了颗“小红心,”中了进士,一夜成名,步入仕途。

陈子昂华丽转身,初涉官场,年轻气盛,文武双全,历经李显、李旦、武则天三位皇帝,慢慢从麟台正字升为从八品右拾遗。不要小看了陈拾遗,情商还是很高的。武则天正式登基当上女皇,认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陈子昂立马顺应形势,写了一篇《大周受命颂》,篇中就写有:“非我天子,庆云谁昌。非我圣母,庆云谁光”之句,武媚娘看后龙颜大悦,提拔他为从八品的右拾遗。虽然官职只是向上升了那么一点点,“裤衩改胸罩,”但位置很重要。右拾遗有什么权力?可廷议,经常能够见到皇帝,可直接向皇帝奏论政事,称述得失,且能荐举人才,监察满朝廷的那些“老谋深算,”硬刚文武百官的“利来利往。”其实这是个“伴君如伴虎”而易得罪人的高危岗位。

史载,武则天一生当中,仅仅称赞过两个文人“有才”,一个是起草檄文骂她的骆宾王,另一个,就是陈子昂。而子昂人在其位,谋其政也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他认为武皇帝完善科举、任用贤才、重视农业、增强国力、富民强军、促进文化发展那是分内的明君之举。他又觉得吾皇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社稷、权力和皇位,稳定压倒一切,在铁腕下滥用酷吏排异己、玩弄权术杀忠良,劳民伤财兴土木,他一不附和苟同,二还直言讽谏,七的八的“提意见”,热情奔放“呈建议”,谏言不讳“谈想法”,挑战权威“我认为”,越出头越出鬼越遭贬,终究逃不过文人多以“因言获罪”的魔咒,先后两次入狱。

契丹反唐作乱,武则天命其侄子武攸宜领兵出征,朝廷都吹捧武攸宜是以其勇武和谋略著称的将领,战胜契丹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还特将陈子昂从狱中放出来,随军担任幕府参谋。彼时的子昂实指望一腔热血赴边疆杀敌。武攸宜轻率而指挥连连失当,屡败屡战,耿直的子昂实在看不下去了,多次向武攸宜进言提议、出谋献策,并主动请缨愿率万人击敌,但刚愎自用的武攸宜认为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不容且不允,恼怒,愤而将他贬为军曹。

子昂心灰意冷,深感怀才不遇,报国无门。他觉得这工作确实无法再干下去了,以家庭及个人原因为由,上表要求辞官还乡。武则天是爱才惜才的,不仅准许,还特意保留了他的官职,俸禄照发,以示优待。话又说回来,怀才的有大把的人,不遇的更是大把大把的存在。

史上言官可给皇帝提建议,说得好就好,说得不好就了然一生,奈何这工作性质水深得很。刘伯温、包公、海瑞、杜甫,那个不是初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耿直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斗得过吗?邂逅一代文宗,英风犹存,东风吹醒英雄梦,生活磨平少年心。

 嘿,子昂。谢谢你!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