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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明葆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5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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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里的夜鳖虎

“夜鳖虎,驮盐来!”叫喊声穿过暮色,在村子上空回荡。那声音里,满是童真,满是欢乐,在静谧的夜空下传得很远很远。

这是深深烙印在记忆中,孩子们在夏夜里兴奋地捕捉蝙蝠的热闹情景。

北方的原野在盛夏时节总会迎来一些特殊的“访客”,它们像恪守时令的候鸟如期而至。每当暮色四合时它们会掠过天际,翅尖蘸着晚霞的余晖,倏然化作墨色夜空中的一粒星子——这便是宁夏乡间被唤作“夜鳖虎”的蝙蝠。

北方农村的生活,简单纯粹,却满是自然馈赠的乐趣。暮色漫过土墙的褶皱,麻雀叽叽喳喳地开始归巢,白日的暑气也渐渐消散。晚饭过后,劳碌一天的村民们便在院子里喝茶休憩,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凉爽。

大人们随意地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天南海北地聊着家常,此时,也是夜鳖虎最为活跃的时刻。他们的目光,时而会不经意地投向夜空,看着那些夜鳖虎在夜色中自由穿梭。观赏夜鳖虎在夜空中的灵动身姿,仿佛也成了他们在这平淡日子里的一种别样消遣。

而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夏夜的乐趣可不仅仅是乘凉。捉迷藏、捉夜鳖虎,这些充满挑战性的游戏才是我们的最爱。那在夜空中灵动飞舞的身影,就像一个个充满诱惑的谜题,吸引着我们去探索。

关于夜鳖虎,老人们总有一些神秘的传说。他们煞有其事地说,夜鳖虎原本是偷吃了食盐的老鼠,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那时候,我们这些孩子缺乏自然知识,对老人们的戏言深信不疑。有个见过夜鳖虎的大孩子说,夜鳖虎的头部确实和老鼠极为相似,一对滴溜溜的眼睛透着机警,身上长着褐色翼翅,就像一只会飞的老鼠。这种神奇的描述更加激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也增加了我们捕捉夜鳖虎的决心。

夜鳖虎还有个特别有趣的习性,只要有人向夜空抛掷物品,它们会极速俯冲而下,就在接触物品的刹那,又猛地一个侧身,灵巧地转向飞走,仿佛在和孩子们玩一场刺激的捉迷藏游戏。老人们笑着打趣:“要是往天上扔一只鞋,夜鳖虎准会钻进鞋子里掉下来。” 我们这些孩子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纷纷找来鞋子,用力抛向天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满心期待着夜鳖虎真的钻进鞋子里。然而,一次次的尝试,虽然看到夜鳖虎似乎真有往鞋子里钻的动作,但没有一只夜鳖虎真的被我们 “捉” 到。

老人们看着我们失望又不甘的模样,又笑着给出 “妙招”:“光扔鞋子可不行,夜鳖虎爱吃盐。你们得大声喊:‘夜鳖虎,驮盐来!’这样它才会乖乖钻进鞋子里。” 于是,夏夜里,孩子们抱着旧布鞋四处奔跑,“夜鳖虎,驮盐来!”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直至夜深人静。

夜鳖虎虽然机灵,在夜空中对抛向它的物体总能巧妙躲闪,进退自如,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一天傍晚,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像往常一样抛起鞋子。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真的捉到了一只夜鳖虎,那只夜鳖虎在冲向鞋子的时候,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被什么干扰,竟然被鞋子扣住,一同落了下来。当这只被俘的夜鳖虎被暴露在煤油灯下时,我们一群孩子立刻好奇地围了上去,眼睛瞪得大大的,争着想要看个清楚。“这不就是一只长了翅膀的老鼠嘛!”首先看到夜鳖虎的孩子惊叫道。当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夜鳖虎的那一刻,感觉老人的说法得到了验证,坚信夜鳖虎就是吃了盐的老鼠变的,再仔细看,夜鳖虎的头部与老鼠头似乎没有差异,绒毛间竖起的小耳朵随着呼吸颤动,有时会龇牙咧嘴露出尖尖的细牙,还会像老鼠一样吱吱地叫。这一发现,也让我们小小的心里,对这个充满神奇的世界,多了更多的好奇与想象。

如今的夏夜里,当再次看到夜鳖虎在夜空中飞速穿梭的身影时,恍惚仍能听见那些穿透时空的呼喊。夜鳖虎依旧在古老的轨迹上穿梭,只是童年的布鞋早已化作记忆博物馆里的标本。唯有晚风掠过麦浪的沙沙声里,依稀辨得出当年追逐嬉闹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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