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草绳的老人（外二首）

在一抹夕光里挪移

坐在土墙根下，俯着身子

双手与零乱的稻草纠缠

变戏法一般，她把这些稻草

搓成一根根草绳

草与草的宿命交织着

用它们去捆柴火，拢玉米杆

牵黄牛哞哞，山羊咩咩

这些稻草编织的绳子

捆绑着她的小脚

她从未走出村子一步

最后，父亲用她编的草绳

与棺材绑缚一起

把她埋了

羊皮筏子

把一只羊变成一张羊皮

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把十张羊皮变成一个羊皮筏

也是一件不太难的事

但是，让无数个羊皮筏

一起坐在黄河上，浩浩荡荡

载满茯茶、烟草、盐巴

随筏子客走银川、包头，闯关外

用它们换回

一沓沓银票、换回幸福生活

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途中会遭遇

风高浪急、暗流漩涡

还会遭遇土匪强盗打劫

有时候，稍微不慎

会连人带银票，一瞬间

被滚滚黄河吞噬

雪景图

天地间落下十万亩白

是比芦花还白的那种白

是没有一丁点杂质的那种白

山上松树、柏树缓缓举起白旗

向冬天宣布缴械

瓦楞上顽皮的冰溜子

练习倒立功夫

太阳照上去，纷纷跳下屋檐

在水泥地面滚溜溜球

花狗花猫走进雪地

画一幅幅“雪中梅花图”

我忽然闻到腊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