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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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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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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涝池

老家的涝池

散文   作者:党眉清

2021年的春节在暖阳的照耀下,年已临近剧终。但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后,天却骤然雪雨相加,不知是雪雨背判了冬,还是冬日的寒冷移情别恋了春。天地一片的湿冷潮湿。我扶窗翘望,望着纷飞的雪雨,却想起了童年记忆中老家的涝池。那景色如画的的涝池,碧绿如玉的一汪池水,却承载了我童年数不胜数的快乐。

回想起老家的涝池,也是在这个春寒料峭雪雨相加的初春时节,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春雨斜织、牛毛般轻柔无比,浸润着乡间小路。为涝池洗涤着一冬的满身尘埃。春雨里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每每想起我家门口的一方涝池,我思绪万千、不能自己。因为那里放牧着我的欢乐童年,池水中倒映着老家的身影。我如烟似雾的思绪,如同《西游记》中妖魔鬼怪的身影,涝池就像水晶宝瓶, “呼的”一下我的思绪被那宝贝神物吸纳、吞没。

我的老家汤峪镇钟吕坪村,是严重缺水的旱源小村子。我家门口正对着涝池。这是一个东西长,南北窄的约占地一亩左右的大水塘。涝池南岸地势略高,如刀切一样用较平整的石块砌成直上直下。南岸岸边正中间盘扎着一棵斜成45度角,碗口粗的柳树,那柳树如同姜子牙钓鱼时的鱼杆一样,斜着身子如同填弹完毕预备发射的大炮筒,在岸离一丈开外涝池水面上空高高的翘着,柳树主杆顶端分出三五枝向上胳膊精的柳枝杈,好像如来佛的 “五行山”。凌驾于涝池水面上的柳树却是我童年最好去处。水塘北边被勤劳善良的村民用平整的石板、石条砌成了石阶。方便村民挑水、洗衣。塘西边为进水口,西边的水塘方便村民饮牛修成沙滩般斜坡状,西边的斜坡上被水波刻上一道道涝池水的涨落水纹,如同历经苍桑老人的抬头纹,密密匝匝的电机线圈一样展现在那里。东边是很不起眼的坝,一尺来宽,坝面略低于塘的其它三个岸边,如同水桶短板,以便池水暴涨的雨季节水从坝面泄洪。东边还有一个老碗口大小的出水口,以便干旱时浇灌所用。

我们的村子地处干旱的半山丘地貌, “水”在村民心目中地位尤为重要。这如同现实生活中的早晚不离的‘手机’。不仅清早起床,头等大事就是到村中央水柜处担水供全家人生活所用,晚上睡前还要在涝池里为夜里喂牛挑满水缸。水乃生命之源,我们的村子非山、非川,没有挨河也不曾临湖。涝池在那个缺水的时代,在老乡心目中聚宝盆一样存在。家里六畜兴旺,牛、羊、猪、狗、猫、鸡……能吃能产粪累得人腰酸背又疼。听爷爷讲,修涝池时。全村人用独轮车,一车车的推出来的。池子底用石锤子密密麻麻打了好几遍,打实一遍铺上一层三和土。用石头砌了四周,还栽上了柳树护堤防塄、防水渗露和坝垮。

村人为收集每一滴来这不易的水,修建了涝池,弥补了众多的遗憾。抗旱防涝供养生息,难得可贵的涝池为北方旱塬带来了几分南方物有的水的秀美和灵气。

春日里草绿花艳招蜂惹碟,春日的涝池在迎春花的催促下姗姗来迟,就像大喜的日子满身富贵的新娘子,即使到来还蒙头盖脸,神迷无测。

春日里的细雨,珍声珠般撒满了玉盘,碧玉的涝池水面溅起一个个晶莹透亮的水花,涝池露出了喜悦笑脸。又如同怀春少女,见到心慕已久的如意郎君,低头掩面、含情脉脉、风情万种。

春日里最先下水的便是鸭子“春江水暖鸭先知”,嘴里“嘎嘎”边叫,一边自由的在涝池中欢快游戈。春日的涝池旁的光秃柳树条上,最先布满的是火柴头大小的浅绿色小绿球,春风一吹如上好毛尖、雀舌一样粘满柳枝,春雨一润如同蜷缩的碧螺遇见了滚烫的开水,瞬间膨胀舒展自己姣人的身姿,春阳一普照瞬间成长为油绿清新叶片。描写美女总要用柳叶眉加以润色,。可见柳叶形态之美在美女世界有着无法撼动的至高地位。

夏日里,火柴根大小的小鱼儿、和黑压压墨汁一样的蝌蚪团队在涝池游来荡去,不时探了头来在水面吹泡泡,水面上涟漪电磁波一样一圈圈扩大。

夏日里蛙叫蝉鸣,夏日四周的垂柳如同天然大空调,夏风袭来随风而舞、并播下了丝丝凉意。夏夜,热得连狗都懒得叫。在星繁月暗或月明星稀的晚饭后。坐在涝池旁的大柳杉下,村里年岁较长(zhang)雷二爷,是个肚子装满了故事的自学成材乡村赤脚医生。他长的如同开国元勋刘伯承模样身材高大魁伟,背稍驼背。不吸烟,滴洒不粘,红脸膛、如赶考相公般白脸无须,手里离不开茶罐,每每喝茶时总将手中的朱砂壶吸的“滋滋”“咕噜噜”像吸水烟一样直作响。一有空闲便捧着线装古书,赤脚、敞开衣襟,八仙一样盘坐在他家门口大青石上,用指头沾上唾沫,津津有味的翻阅发黄的古书。书中的繁体古文如同道士画的符,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每每夏夜听二爷讲故事,比听 “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还要精神百倍。故事在二爷圆瞪着眼,嘴里“嘿”“呀呀……”的注角配音中是十分精彩的,特别是讲《水浒》鼓上蚤史迁偷徐宁雁翎宝甲,说的比单田芳还讲的好,说到精采处,他从椅子上 “嗖”从靠背椅子上站了起来,嘴里说手里带有短打动作,我们小孩全溶入了故事精彩章节之中,以至于二爷光着的肩膀上敷着的湿毛巾啥时掉落都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顾不得酷热,抱着膝盖席地而坐,或爬在地上,用小胳膊撑着脑壳。如今小娃娃虽说有手机和电视有着诸多动画片,但远没有童年涝池岸边大柳树下故事精彩。手机、电视中故事只是克隆了的与原文一字不差的故事,而雷二爷故事不仅是故事,有着更多旁白联系现实一些生动形像的比喻。如同造诣很深国文教授不仅是讲原文,更多的是触类旁通的讲诸多有关联的许多课外知识。雷二爷讲着也许感觉热了,伸手去肩头扯毛巾擦汗,没摸着,停了说词弯腰找毛巾,这好比连续剧演在精彩处弹出了广告。我们也很扫兴的在“唉!”声一片中,帮忙找毛巾。终于找到了,是滑落身后椅子后面了。二爷太胖了,弯腰拾毛巾时却放了一个很响,且声调悠长的大响屁,这屁如《青藏高原》那首名歌的高音,起点高、拖音长,排山倒海,不同凡响,响屁又博得一圈人的轰堂大笑、拍手叫绝。有的笑弯了腰直不起身子;有的仰面向天大声的范进中进般的狂笑;也有的笑的鼻涕瀑布一样挂在脸颊,也许面子上难堪或许天色太晚,二爷表情严肃毛巾往肩上一甩,双手像烧炕用的炕叉一样打着瞌睡,伸了个懒腰,用手将脸一抹,“睡”只说了一个字,故事便得以终结没有了下文。等我们听完故事才感觉全身的发麻、酸痛不自在。一个个抓头挠屁般浑身的不自在,就像烟鬼没烟吸、酒鬼没酒喝,索然无味、百无聊赖、极不情愿的回了家。

涝池众多优点如同碾场的麦子穗晾晒了一麦场也无法摊满,唯一的缺点却是致命的,杀伤性极强,如同武林高手的命门,常人极难破解。在盛夏之夜,人们酷热难眠,凌晨三、二点钟好不容易进入深睡当中,些时涝池里的青蛙合唱团高低音合奏,管弦器乐一同表演、不分公母雄雌、老手学徒人个个粉墨登场,这支号称专业级交响乐团精锐之旅,重火力的啼叫如同日本人在战场使用的毒气弹,无缝不入,是不留死角的拉网式全面封杀全村人的午夜美梦。村里极具内涵,修养极高的儒雅之士,也招架不住蛙叫的恶毒攻击,暴露了隐藏许久的绅士伪装,一些道貌岸然的教师、医生、律师等有内涵的文化人开始爆粗口,辱爹骂娘了,听到夜半的蛙鸣,烦燥的如同小孩子般在床上甩胳膊踢腿、拳头擂墙,甚至枕头盖头护脸、生不如死的折磨自己。

记忆深处的是,夏末秋初时季,涝池水面上那荷花一样展放的水葫芦。水葫芦茎叶匍匐于水面,花色淡紫艳丽,叶片清爽厚实油亮。美化环境净化水质,每年九十月份,收玉米时分,紫色穂状花絮在艳阳中招蜂惹蝶,香飘满塘。深夏,水面一簇簇水葫芦让平淡无奇水面容光焕发,大放异彩。

炎热夏夜的酷热很快被立秋后的秋风战敗,秋风如同东北三省日本鬼子进村,对往日涝池迷人风景来了个全面清剿,最先赤化的是涝池边上大柳树,满树绿叶,被一夜间秋风漂染成了枯黄色,此时蝉已没有往日的风采,如同溃逃的残兵败将,偶尔听到几声蝉叫,如同断后的守卫随意放了几声冷枪来装装门面。青蛙们也打包行装着手它的冬眠乔迁事宜,顾不得合唱义演。细想,蝉和蛙盛夏为何用洪荒之力展现个人才艺,因为它们要在一年三季中活够别人的一年四季,现实生活太难为它们了。池塘边的小草如同战火洗礼般焦黄,只有满涝池的野菊花依旧阵守着满塘风景。往日净洁的池面漂落了许多柳树枯叶,在萧瑟的秋风中倍感丝丝凄凉 。

秋日蛐蛐弹唱,秋日里塘面不留一丝死角被水葫芦封锁覆盖。

深秋时节,枯黄的柳叶打着旋,飘飘洒洒如鹅毛大雪撒落水面。秋天草黄叶枯,满地金黄,小野菊缀在涝池岸四周。一个个花嫩黄,花瓣层层叠叠,光艳照人。

当柳树全部谢了顶,冬天便呼啸而来,凌烈的寒风中,曾经剑指向天的草紧贴土地面,涝池四周枯枝烂叶,涝池写尽的沧桑与荒凉。

冬季天还未亮,麻雀便天天在涝池岸边光秃柳枝上成群结队的开着晨会。冬日里涝池结起了厚厚的冰,用瓦片在冰面划过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我和哥哥及众多同伴,将家里四条腿的木板凳四角朝天坐在上面,或坐在搪瓷盆其上,用铁簸箕也可乘骑,前拉后推。换着法子在冰面无忧无虑的玩着。愉悦之心不言而喻,那种喜悦如同奥运会上运动员,身披国旗挂金牌登上了领奖台,风光无限,银玲般的笑声招惹着塘边行路匆匆的过客。

童年也许是皮薄骨头嫩的缘由吧,老感觉一到冬天,冻的要命。我们在寒风陪伴下尽情享乐,寒风将我们个个裸露肌肤涂染成关公模样。戴着黑油油皮帽,帽沿是能上折下翻的刚刚护住耳。穿着狗熊一样臃肿的老棉,如同查干湖上冬捕的“渔把头”,浑身上下只有脸和双手外裸。老棉套在身上如同古战场上穿盔甲武士,虽像企鹅般蠢笨,但最大的优点在于即使摔到冰面也平安无事。冰面如透亮诱人的皮冻般清洁光滑。快乐使我们忘却了寒冷,如同打麻将的高级玩家进入佳境手气来了时忘却吃饭,我们沉浸在快乐之中,神仙般肆意的挥霍着童真无邪的美好时光。

有首童谣记忆尤新: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秋……”涝池小生态、小景观、却大作用,生态平衡、生产生活都离不开涝池的打点和装扮。

随着岁月的流逝,对老家涝池的思念俞发浓稠。在以农业为主的过去时光里,在年年缴纳公粮靠天吃饭的岁月里。庄稼在涝池滋养下,一季挨着一季轮番捧出了丰硕的果实。海有着波澜壮阔的浪潮翻滚;湖有着沉重内敛的静美;河有着欢快的活泼奔放;而老家的涝池虽是一潭死水,没有丝豪朝气和活力,但却盛产出了我童年里享用不尽快乐和童趣。

春天还没有全面解放,处在半冬半春结合时段。春日的涝池如同怀春少女,羞羞答答,星星点点的小花小草初露头脚,还有岸边薄冰没有全融化。

夏日的池塘如同已婚少妇,热情奔放,格外招惹人的喜爱。大青石上撅臀低头洗衣的村妇、塘中水里的嬉戏小伙伴、塘边饮牛喝水的老饲养员、还有从田地里劳作归来总要洗涤一下手、脚的精壮汉子,几乎全村老少在这个时节都要亲吻一下这滋润人的池水。

秋日的池塘如半老徐娘,到了丰收季节的秋季,涝池如同家庭主妇,为了一家老幼家居生活,无闲心事顾忌打扮,不再描眉涂甲。以最初黄花闺女的素颜为生计而奔波。

冬日的涝池如同坐在夕阳里手握拐杖老朽,光秃树枝如同掉光了牙齿的牙床,没一点生气与活力。满岸的枯枝败叶如同老妇的衣衫,尽是皱褶、肮脏辣眼。只等有朝一日厚厚的寒冰这幅棺材板将它收敛、掠走。到了寒冬的涝池如同暮年老扫,面无表情、看淡了人生的荣华富贵、看惯了男男女女龌龊之事,不再指指点点、不再为院墙、地畔界石去争去吵了。感觉自己是快出局的人了,一切看得淡然,时常一个人无语静坐,墨守岁月的风烛残年。

而当今的涝池,失去了往日风采,人们大都进城务工,老人妇女用上了自来水,家里除了人和狗没有更多的家禽了。没有人搭理“它”, 涝池如同藏身于乱坟岗的客死异乡的路人陌客,无法再见它身身影,一堆黄土将它永久封存。童年时光已逝,少年不再。中年不期而遇,曾经千百回光腚跃入涝池的怀中,如今、涝池如同已故的亲人没有了音信。雪落大漠、叶落水面,悄无声息。人类辞世有吹吹打打、三叩九拜、建坟立碑、超度亡灵。涝池,它的逝去如雪消融,如柳树落叶、似桃花凋谢,无声无息的淡出我的生活,它的离去使我上百度也无法找回来的失落无助。

故土情谊深,最深是乡音。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中老家的涝池,如同核潜艇一样浮现脑海,日渐清晰,在我记忆深处占据着霸主地位。如今涝池没有一点往日的踪迹,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难以用语言精准描述。

放眼乡间,独享这原始的乡村气息。回归最美的田园生活。什么叫淡泊,就是见惯了繁华似景的都市,依然回想起乡村悠闲自得的生活。

故乡的涝池,给予了我一生受用不尽的稚子无邪童真回忆,它的恩和情不是爹娘胜似爹娘。早晨雄鸡报晓。放眼望去,老家涝池沐浴在晨雾中,与传说中的仙境一般,如天池风景、烟雾缭绕,

我不知不觉已是人老珠黄,听着《秋叶黄了想爹娘》的歌曲,茫然间日尽山凉,青丝飘霜,恍惚间人至中年。多少次梦回故里,一捧乡韵,让我醉倒在老家的涝池旁。

老家的涝池,不仅是在一座土墙、泥炕的大房子旁,美轮美奂碧绿的一池琼浆玉液的涝池,更是失落的心灵避风港湾,更是一种精神的超然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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