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网站用户
新年第一天
新年第一天，我来到溪边广场
有人在路上浇灌水泥
有人在街区清扫垃圾
有人推着婴儿车，迎向阳光
有人搀扶着老人蹒跚而行
有人在溪水边浣衣，有人游泳
像一条大鱼，潜入又跃起
有人在放生，那没入水中的鱼儿
单纯的并不懂得回头
从远方吹来的风，还那么凛冽，寒冷
一只燕子快速掠过水面
似乎提前报告春天的消息
日光明媚，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世界因空阔而拥有无限可能
马的悲鸣
一匹马在荒芜之地觅草啃食
荒芜缩小了它活动空间
也限制了它的想象力
它曾在人间驮过将军也拉过囚犯
驮将军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拉囚犯时，和囚车一起示众
一生的羞辱难于消弭
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都说骏马只为懂马者而生
要就做一匹千里马吧
驰骋疆场，建功立业，轰轰烈烈
但有多少马匹逃出越来越荒凉的尘世
在望不到头的人间悲鸣，残喘一生
又有多少野马驯服于一根鞭子
草原辽阔，仿佛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乌鸫
大体上它的全身黑亮
立在草垛上，安静如某个静物
不知它从哪里飞来
在此已经多久
孤独而傲娇
四周并无围栏，顶空也无网具
如此空旷的野地只有一堆干草垛
和一只乌黑发亮的乌鸫
像一个遗世的独立者，呆立在那里
既不飞走也不鸣唱，甚至
连翅膀也懒得振动一下，唉
一只没有故乡也无族亲的乌鸫
谨小慎微，并不挪移半步
看上去不像是一只乌鸫
角色
大半辈子在台面上演戏
他一出接一出地演
那些帝王将相、风流才子，占山为王的角色
因为入戏深
演一个活一个
但，他有一个遗憾：
演了那么多角色，唯独没有演好自己
以至现在日子
仍然漏洞百出
石头终于落地
在一座山的突出部
一块石头陡峭地守着孤独
过往山风为之胆战心惊，大呼小叫
偶尔有山羊或鹰隼蹲伏在石上
在它们眼里，世界空阔动荡
在它们脚下，人世摇摇欲坠
某一天暴雨突然降落，石头滚落悬崖
那一刻，大山发出一声吼叫
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终于脱离了危险
石头剪刀布
这么多年过去，我几乎忘记了
儿时常玩的游戏，还有小伙伴们
石子一样散落，不知去向
从前的剪刀锋利、锐志
早已不再，一如我们的青春
在时光锤击下渐渐失去了锋芒
唯有布衣，一件被岁月穿破、洗旧的衣裳
遭遇过一次次生活的风暴，变形，缩小
替我们挡住风寒
捕鸟者
令人动容的一幕：一只小鸟
从空旷的阴影里啄米，喂食给另外一只
阴影之上，是一只倒扣的空箩筐
有人在高出地面的部分设置了圈套
悬空之下大米纯白，闪着光，散着香
它们可能是一对夫妻、母子、父女
甚至是兄弟或姐妹
一只伫立在外边
另一只踟蹰、蹀躞，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次次试探空悬的箩筐下
那些细小的米粒，衔在嘴里
返身喂到另一只嘴里
仿佛那小小的爱，一次次被搬运和接纳
哪怕这是一个无人不知的陷阱
潜伏着性命的危险，它也毫不犹豫
那是一幕真实的场景，就连捕鸟者自己
也始料不及，是爱挽救了它
也挽救了他，让牵系手中和心里的一根绳索
至今也没有动弹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