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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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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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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欣潘:我们常常被遗忘(组诗)

小城盲道

现代城市文明标志之一

是人行道上专为盲人添加的盲道

那是无障碍的通途,但经常停放着

汽车、运货、三轮车、摩托车

和方便人们出行的电单车

仿佛这座城市再无盲人

仿佛世人都是耳聪目明者

离天空很近的地方

山花与流水,不知哪个更接近命运

的形态。看不出低处的绿植有多悲观

高枝上的枝叶,有何等喜悦

摇曳,晃荡,欲坠的身姿

仿佛中了什么魔法,在一场风雨过后

它们泪流满面。这是四月的光景

许多秘密蓄谋已久

久远的光阴愈积愈多,像那些陈年旧事

沉于暗处,蓄势待待某个机缘

如果此时谁吟诵了诗歌

如果有人从树下走过

像获得一种额外的奖赏

生活赐予我柴米油盐

这些不可多得的物质与精神食粮

足以让我度过平凡又卑微的日子

却无法抵达离天空很近的地方

消失的边界

光芒下站立很久了

恍惚间竟然什么也看不清

是什么迷蒙我的眼睛

是什么动摇我的心志

那些习以为常的事物近在咫尺

却又如此陌生,仿佛远在天边

没有了边界,万物不分彼此

但我内心有自己的界限

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线

也是一条不可突破的规则

似樊篱圈住随心所欲

如囚牢看守出窍的魂灵

悬崖上的翠竹

向生活屈服,有时并没有

什么不好,你看一株翠竹在山崖之侧

遭遇一块岩石压顶,那巨大的压力

令它动弹不得,“那就转一个弯吧”

人生常常如此,如此路不通,必有其他通途

“关闭一扇门,也会打开另一扇窗”

扭曲的身子骨依然保持空灵之心

在逼仄而陡峭的崖壁旁

你看那一株翠竹随风摇曳

仿佛是一处别样的风景

我就是一根葱

一根葱土生土长,在自己贫瘠之地

葱绿的腰肢,白色的葱头

像陈年旧事埋进土里

生根,抽芽,安静长出心中的梦想

破土而出没什么不好,我就是一根葱

嫩绿的身子慢条斯理往上生长

守着一小块地或一大盆土

接受雨水浇灌。时节有多美好

一根葱的长势就有多喜人

但一根葱再怎么样子也无法装蒜

比针尖还小的故乡

我对故乡的理解是基于一间老宅

虽然它矮小、逼仄

容不下越来越多的兄弟姐妹

渐渐长大的心思和想法

后来,故乡仅限于

一口老井,一丘旧田,一爿祖坟,一座祠堂

甚至一条弯绕与断续的乡土路

对我而言,父母在故乡便在

祖坟和宗祠还在,故乡便在

若干年以后,不知它们还在不在

时间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现在故土长满别人的庄稼

一茬茬的生长又一茬茬的老死

故旧仿佛是另一个问题

消亡的时间没有人说得清它的秘密

甚至没人记得住曾经多么强大的故乡

如今已被我磨成一枚尖利的针

每一次提起,身心刺痛难忍

谷雨记

谷雨来临之夜,我坐在酒吧

临窗的位置,不时有星光闪射而入

和室内闪烁其词的灯光互为交融

对面是一幅画,主题是关于初夏的

色彩斑斓而梦幻,那些耕耘大地

以及生机盎然与蓬勃的时光

似乎有些遥远了,在嘈杂声中

我仍能听见雨打巴蕉的细碎声音

雨声虽微弱,仍惊动一片蛙鸣

邻座有人说起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像在追忆某个场景

又仿佛是说给某个人听

有关谷雨的事我知道的不多

她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得而知

我要来一瓶酒,自斟自酌,很快就见底

仿佛时间的秘密。窗外万物静默

似有光芒穿过它们之间

星星簇拥而来,如谷雨降临

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仍然界限分明

和风一起奔赴

一场大风,没有缘由的从虚无处来

有时会裹挟着几片树叶

有时会挟持着几张塑料或纸片

从顶空飘过,像极了一些

被树枝或谁放弃的事物

仿佛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旅程

天地之间从没有停止过运行

河流山川也曾为之动容

河流或大海震惊不已

和风一起奔赴山河

这是祖先的山河

也是自己的祖国

生死不仅是动静一词

一个人每天都在寻找

死亡之路,练习死亡从睡眠开始

那是一次永久的沉睡

有没有梦已不重要

会不会觉醒也无所谓

关键是安眠是他终极的选择

当他抛开世俗所有的幻想

当他舍弃一切虚妄

重新回归原初的状态

安静,浑然,不知

沉重的肉身只是一滴水

最后消化为一粒灰一缕烟一丝气

从失重的状态消升于苍穹

有如神助,飞离生命的轨迹

不再遵循命运的秩序

多么自由,自由而散漫

仿佛自由本身

不具有任何物质形态的束缚

像一缕光撕破暗夜的帷幕

像一只鸟挣开封闭的蛋壳

像一滴水脱离水成为气

在阳光下幻化出七色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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