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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元奔古典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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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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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谢灵运开创了山水诗

文/董元奔

山水诗是中国古代诗歌的重要门类,它通过描绘诗人亲眼所见的山色、水光或者田野、丛林等其他自然风光,隐秘的寄托了诗人的特定情感。

虽然山水诗的个别诗句或片段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出现,但大量写作山水诗并使之在思想和艺术上成熟起来的是东晋时期的诗人谢灵运(385-433年)。山水诗的魅力之大,以至于自谢灵运之后,历代诗人没有谁不留下一些山水诗的。

那么,为什么是谢灵运而不是别的诗人开创了山水诗呢?我想,这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原因:时代思想风习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思想基础;个人特殊经历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生活积累;前人零星创作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艺术基础。


一、时代思想风习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思想基础

经过艰苦卓绝的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西晋终于统一了三国。但是好景不长,统一局面才维持三十余年,西晋就在内部的“八王之乱”和外部的诸胡内迁中宣告统治秩序的崩溃。317年,晋室南迁,司马氏依附王、谢、桓等几大家族建立东晋。失去了中原地区的东晋最初还有收复失地之志,但随着祖逖北伐失败,东晋遂借助淮河防线和长江之险实行偏安政策,对中原地区的五胡之乱作壁上观,后来的淝水之战虽然是一次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但是其本质只是东晋的防御战。在长达百年的偏安时期,东晋免受北方战乱的干扰,大地主封建经济高度繁荣,在这样的条件下,东晋成为郭象玄学思想和某些风习发育的温床。

江南的社会生产力水平远高于北方,为了稳定偏安的政治局面,东晋各大豪门地主配合司马氏,建立起平静、安宁、和谐的生活观念,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清谈、饮酒、著述、游山玩水的生活模式。在这样的生活模式下,士大夫可以做到亦官亦隐,即既不过于积极介入政治,又不至于在大自然中迷失自己,入世与出世相结合。为了给这种生活模式找到哲学依据,东晋皇室大力推广郭象玄学思想。

在晋室南迁前不久病逝的郭象所发展的“独化论”玄学成功的把名教和自然结合起来,提出了“名教即自然”的理论。“名教即自然”立足儒家传统,要求豪门地主保证君主和君主集中制的存在。但是“名教即自然”是同时针对君主和豪门的,它要求君主也要接受现状,哪怕现状是干弱枝强。

郭象的玄学思想在西晋时期并不为司马氏皇族所接受,因为那时候的司马氏正在不亦乐乎的进行“八王之乱”的夺权活动,而“八王之乱”又与豪门之争交错在一起,政治环境极其险恶,谁如果在政治上“不思进取”,谁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当然,郭象也正是针对西晋之乱才提出他的玄学的,他的目的是规劝司马氏诸王和各大豪门能够放下屠刀,和睦相处。东晋皇族仰仗王、谢等豪门建立起新的统治秩序。由于皇帝仰赖豪门,皇帝自然不敢打击豪门,但是皇帝也提防豪门篡位,于是朝廷便推广郭象玄学以及在郭象玄学思想指导下的“垂手之治”:广治良田,精耕细作;广储珍玩,比财斗富;广修华屋,多纳美女;游山玩水,清谈论道;三日一朝,君臣和乐。

谢灵运正生在长期作为东晋豪门领袖的谢家。

谢灵运是名将谢玄的独孙,信奉道教的谢玄把幼年的谢灵运送到钱塘的道观中寄养,并不断更换名师陪同他,教授他各类儒经和道经,这些名师中就包括精通“时学”玄学的学者。谢灵运在钱塘一直生活到十五岁。远离大都市政治纷争的钱塘自然风光非常优美,而道观一般更是都修建在依山傍水的地方。钱塘山水对谢灵运十多年的滋润,成为他能够开创山水诗的最初的生活积累;而系统性的教育始终把谢灵运跟时代紧紧拴在一起。

谢灵运回到京城后,迅速以自己的独特学识和见闻闻名于上流社会的清谈圈子。其族叔、权臣兼名士谢混非常看好谢灵运,他认为谢灵运对山水的热爱和对山水的不俗的品评不仅与崇尚清谈的时风暗合,而且扩大了清谈的范围,改变了以往那些品评家长里短的无聊的清谈内容取向,谢混相信谢灵运会成为一个被山水滋润了的超凡脱俗的人。

晋代时,道教对郭象玄学思想中的自我修养、自我克制有一定的影响力,同时,道教关于通过炼丹、服丹以实现长生不老的观念也因为东晋政权的偏安而得到普及。包括谢灵运父、祖在内的中上层家庭大多信奉道教和玄学,清谈的内容中也不乏人们对道教的理解和争论。

自东晋初开始,仕途坎坷的葛洪隐居于罗浮山,从事炼丹活动达数十年,发展出一整套神仙理论,那些神仙大都生活在诸如龙虎山(在今江西境内)、青云山(在今四川境内)这样的有山有水的名山之中,他们随意来往于天堂和这些名山大川的某个神秘地点。炼丹期间,葛洪除了撰成道教的划时代著作《抱朴子》之外,还广泛研究《论语》、《孝经》等儒学经典和魏晋玄学著作,成为一个集大成的学者,并享有高寿。葛洪隐居世外炼丹治学并得以长寿的经历影响了东晋时期的一大批士大夫,他们躲到山上,一边在优美的风光中读书以陶冶性情,一边专心炼丹以寻求不死之方。

葛洪道教思想能影响士大夫们隐居名山大川以修炼人生,当然也会影响本来就热爱山水的谢灵运。

此外,郭象玄学思想和葛洪道教思想还使先秦就有的清明踏青活动和东汉开始出现的重阳登山活动逐渐固定下来。东晋朝廷也乐观其成,朝廷不仅责成各级官府在城郊依据山水特点,投资兴建旅游场所,还增加清明、重阳的节日天数,并长期宣传、鼓励官民结伴春游和秋游。东晋时期的经济非常繁荣,不仅大贵族、大地主具备经常外出游玩的能力,就是中小地主和平民也都在清明和重阳给自己安排一个短程旅游活动。

郭象玄学观和葛洪道教观影响了东晋时期的清谈风习内容上的变化和旅游时俗的固定化,而清谈风习和旅游时俗又反过来深化了郭象玄学观和葛洪道教观对社会生活的影响。总之,在清谈风习和旅游时俗推动下的郭象玄学和葛洪道教给谢灵运开创山水诗提供了社会条件和思想基础。


二、个人特殊经历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生活积累

东晋上层社会看起来歌舞升平,其实内部矛盾重重。在这些矛盾中,最突出的是北来的士族地主阶级跟江东本地士族地主阶级之间的矛盾,拥护司马氏皇族的大军阀、大地主和意欲篡夺皇权的大军阀、大地主之间的矛盾。谢灵运入仕时,东晋已近晚期,这两大矛盾都呈现出激化的态势。谢灵运于403年继承了他祖父谢玄的康乐公爵位,并获得了一个援例授予的“清贵”闲职员外散骑侍郎,这不是试图出人头地的谢灵运所喜欢的。404年,军阀刘裕通过军事斗争执掌朝政,自任太尉,次年,谢灵运接受了刘裕的任命,任抚军将军刘毅的记室参军,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

刘裕本来是在刘毅的配合下控制朝廷的,后来,随着刘裕篡位的图谋越来越明显,谢混遂在谢灵运的配合下争取到刘毅的支持,欲把刘裕赶下台。从405年开始,刘裕跟刘毅、谢混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双方不断争夺各州郡控制权。411年,刘裕寻找机会处死了“眼中钉”谢混和刘毅的弟弟刘璠,刘毅遂跟刘裕兵戎相见,结果刘毅战败自杀。

谢混被杀,刘毅战死,按理谢灵运也应该被刘裕处死,不过,为了拉拢谢氏豪门的人心以便于日后篡位,刘裕不仅没有杀谢灵运,反而任命他为太尉参军,416年更是提拔谢灵运为中书侍郎,这可是相职呢。420年,刘裕通过“禅让”的方式称帝,谢灵运对此不满,刘裕遂降谢灵运的爵位为康乐县侯。谢灵运深知刘裕的残忍,他担心自己会受到继续迫害,遂辞去中书侍郎,回乌衣巷的家中闲居。

乌衣巷靠近秦淮河,本来就是个风光优美的地方,为了排遣心中的忿恨,谢灵运常常带着书童荡舟秦淮河。有一天,他坐在船头写了一首山水诗《悲哉行》,描绘了乌衣巷和秦淮河的风光。诗有二十句,三分之二篇幅描绘了诗人眼中所见的实景,比如:“差池燕始飞,夭嬲桃始荣”,“灼灼桃悦色,飞飞燕弄声”,“檐上云结阴,涧下风吹清”,“幽树虽改观,终始在初生”,“松茑欢蔓延,樛葛欣虆萦”,等等。由于拟人手法和叠词的使用,这些写景的诗句用语虽然有明显的文人雕凿意味,但是却并不晦涩,深春的景致被描摹得郁郁葱葱,形象可感,令人流连忘返。但是,诗人又通过那些浓荫之类的暮春景致表达了自己沉闷郁结的心情,诗更是以“风来不可托,鸟去岂为听”这种自悼的悲音作结。

如果就这么隐居下去,过不了几年,谢灵运就会安于隐居的现状了,然而,这样的日子还不到两年,422年初夏,刘裕突然病死,谢灵运发现了可以进朝的机遇。皇子刘义真曾以师礼待谢灵运,刘裕死后,刘义真产生了跟太子刘义符争夺皇位的野心,谢灵运表态支持刘义真,而刘义真公开声称,自己一旦继位就以谢灵运为相。然而权臣徐羡之、傅亮等击败了刘义真,拥立太子刘义符顺利即位。刘义符征调谢灵运做官,谢灵运担心自己呆在建康(今江苏南京)不安全,请求外任,于是他被任命为永嘉(今浙江温州)太守。永嘉地处东南沿海,风景清幽,热爱山水的谢灵运遂乘船前往永嘉。

谢灵运在永嘉一年,心中其实还是放不下朝廷,始终期待着朝廷发生新的政治更迭,以便自己逼仄的仕途能有突破。为了排忧,他时常外出游览永嘉山水,《宋书·谢灵运》记载:“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逾旬朔。”每游一处山水,谢灵运都要以诗吟咏山水,他的最著名的山水诗大都写于这一年,这里漫举一例。

423年暮春,在游遍了永嘉山水之际,诗人乘船登上很少有人光顾的永嘉江(今瓯江)江心的孤屿(今江心屿)。孤屿奇异的风光一扫谢灵运多日的烦恼,他欣然吟咏了一首山水诗《登江中孤屿》,诗写道:“江南绢历览,江北旷周旋。怀新道转迥,寻异景不延。乱流趋孤屿,孤屿媚中川。云日相晖映,空水共澄鲜。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想象昆山姿,缅邈区中缘。始信安期术,得尽养生年。”

前四句,诗人回顾了之前几个月自己游览山水的体会,总的来说是未能尽兴,这就为孤屿的奇异之景做了反衬。中间四句用拟人和对比的手法精心描绘了诗人登上孤屿之所见:近看,一道道从西边平行而下的激流撞上孤屿,化为转向两边的乱流,而孤屿好像为自己戏耍了江流而沾沾自喜,这其实是诗人对乱流感到新奇的心理反映;远望,流云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流云因阳光而泛着金色,阳光也被流云过滤成各种颜色的了,而云天又倒映在清碧的江中,水天一色,多么澄澈鲜明,这是诗人新奇之后爽情的反映。后四句写诗人对安期生长生之道的领悟,那就是寄情山水,而哪里的山水最值得安身呢?当然是这差点被忽略了的孤屿啊!

孤屿之游后不久,随着政治处境好转,谢灵运辞职回到建康,终日与谢惠连、何长瑜、荀雍等名士在秦淮河里荡舟和吟咏山水诗,虽然424年刘义隆登基后谢灵运偶有出仕,也是居家的时间为多,直到数年后得罪彭城王刘义康等权贵被杀。

险恶的不得意的仕途使谢灵运萌生了隐逸山水,吟咏山水的念头;而赴任永嘉太守给了他游山玩水,吟山咏水的机遇。总之,早年的钱塘山水生活、中年永嘉的山水生活,以及在家乡秦淮河畔的隐居生活,为谢灵运开创山水诗提供了深厚的生活积累。


三、前人零星创作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艺术基础

山水诗虽然勃兴于谢灵运,但是它却萌芽于《诗经》,楚辞和汉魏时期的诗歌作品中时有描写山水的诗句甚至山水诗片段的出现,谢灵运的近代诗人郭璞的十四首游仙诗更是完整的描绘山水的作品。前人零零星星出现这些山水诗句和游仙诗当然不会逃脱谢灵运的眼睛。

古代诗人的山水诗句和郭璞的游仙诗因特点不同,它们对谢灵运的影响也就不同,从而使得谢灵运的山水诗呈现出两种面貌,其山水诗也就因此可以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前人描写山水的个别诗句或诗歌片段,影响了谢灵运对自己的山水诗诗句的艺术锤炼,谢灵运还向它们学习了借景抒情的写法。

《诗经》首创了“兴”的写法。所谓兴,就是以眼前之物起兴,以便通过吟咏他物来抒发情感。《诗经》的“兴”多选取眼前之物,特别是山水、植物等自然景物。比如:“沔彼流水,朝宗于海……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中的前二句以百川归大海,兴起对后三句兄弟朋友们分崩离析,无人顾及国家动乱的现实的咏叹;“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中的前二句以南山由众多的石头堆起,兴起对名相的威望来自于万民信赖的吟咏。《诗经》中起兴的写景句子多取自民间口语,是口语的升华,特别是常用叠音词,非常具有表现力。

谢灵运的山水诗在对山水风景的逼真描绘和灵活表现上,深受《诗经》中起兴诗句的影响。比如“交交止栩黄,嗷嗷食苹鹿”(过白岸亭),“杳杳日西颓,漫漫长路迫”(《南楼中望所迟客》),“明月在云间,迢迢不可寻”(东阳溪中赠答),等等,虽然是五言,却如清水芙蓉,深得《诗经》四言山水风光诗句的风采。

曹操东临碣石所作的《观沧海》是文学史上第一首以山水寄托个人情怀的诗歌作品。诗共十四句,开头两句交待缘由,结尾两句直抒远大抱负,中间十句则描绘了“沧海”风光。这些风光有两个层次。一是诗人眼中看到的海水、山岛、草木,及日月星辰;二是风光中寄托了诗人的情怀:大海正是诗人踌躇满志的情怀,海岛正是诗人屹立的身躯,草木正是诗人身后的军人,秋风掀起的滔天巨浪正象征着曹操大军排山倒海般的军威。

《观沧海》情景交融的写法深深影响了谢灵运。比如:423年春末谢灵运所写的《过瞿溪石室饭僧》,此诗在体例上跟《观沧海》非常相似。开头两句“迎旭凌绝嶝,映泫归溆浦”交待纪行的起点。结尾四句“望岭眷灵鹫,延心念净土。若乘四等观,永拔三界苦”直抒隐逸之志。中间十句详细描写了诗人所见到的风光:钻木取火的人们,简陋的山居,庄稼与荒草共生的田野,隐隐约约的僧舍,飘飘渺渺的林烟,人兽和睦相处的情形。诗人所描写的这些风光,都是他亲眼所见,诗人对世外生活的艳羡之情也流露其中,艳羡之情的流露当然也就抒发了诗人对现实处境的不满。

《诗经》和曹操《观沧海》对谢灵运的影响,使他的山水诗在精心描绘山水的同时,又抒发了个人情感。当然,由于个人情感过于鲜明,谢灵运的这部分山水诗还存在着以山水为辅,以抒情为主的倾向。

第二部分,游仙诗对仙境的描写,影响了谢灵运山水诗尽量把个人的苦闷情绪隐藏起来,使诗呈现出纯粹的山水美。

游仙诗远绍《庄子》中对仙境的夸张描写,到西晋时开始成熟。两晋之际的郭璞留下了诗歌百余首和经学著作四五本,但是他偶然所作的十四首游仙诗却使他成为游仙诗代表诗人。郭璞这些游仙诗充斥了对仙境的醉心描绘,比如第二首游仙诗描绘鬼谷子时,诗人先交待鬼谷子的住处在“青溪”边,所谓“青溪千余仞”,而鬼谷子的房子则“云生梁栋间,风出窗户里”,风其实是从“青溪”上刮来的,所以“阊阖西南来,浅波涣鳞起”。

游仙诗看起来就是为了描写仙境而写仙境,个人的情绪被隐藏起来了。谢灵运的部分山水诗借鉴了游仙诗的这种写法。前文提到的《登江中孤屿》就是这样的作品,这里不妨再举一例。

谢灵运辞去永嘉太守回到同样山清水秀的家乡,心情惬意,424年,他游览了石室山,并以诗纪游:“清旦索幽异,放舟越埛邻。莓莓兰渚急,藐藐苔岭高。石室冠林陬,飞泉发山椒。虚泛径千载,峥嵘非一朝。乡村绝闻见,樵苏限风霄。微戎无远览,总笄羡升乔。灵域久韬隐,如与心赏交。合欢不容言,摘芳弄寒条。”全诗除了少数句子交待行程,通篇基本上都在写山水景物。轻舟漫放前行,生满兰花的江渚急急后退,而生满青苔的前面的石室山却逐渐高大起来了,瀑布飞流直下,发出震耳的轰鸣声。船行到山前,诗人方觉石室山清冷孤寂,那清澈的江流由于偏僻而无人前来欣赏,真是白白“峥嵘”一场啊。诗人庆幸自己寻找到这一佳境,他站在合欢树下,摘下花瓣把玩着,心情不知不觉融入到这山水之中了。

当然,谢灵运虽然借鉴了郭璞游仙诗把个人情绪隐入风景描写的写法,但是其山水诗与游仙诗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游仙诗中的山水风景是诗人坐在书斋里想象出来的,而谢灵运山水诗中的风景是他对现实风景的直接描绘。谢灵运把曹操登临碣石的山水实景描绘与郭璞游仙诗隐去个人情绪的山水景物描绘结合起来,他的山水诗终于成熟。总之,前人零星出现的吟咏山水风景的诗句及游仙诗为谢灵运开创山水诗提供了艺术参照。

文学是时代的反映,并受到时代主流思想的支配,——作家所生活时代的社会思想、思潮和风习都会影响作家的创作。所以,东晋时期流行的郭象玄学思想、葛洪道教思想,在清谈风习和旅游时俗的推动下,为谢灵运开创山水诗提供了思想基础和社会条件。

作家的一生并不仅仅只是写作,他还要施展自己的社会抱负,施展过程的点点点滴滴都是作家创作的源泉。谢灵运能够开创山水诗,不仅得益于他早年在钱塘的山水环境中生活的十几年的经历,也离不开他仕途失意之际到山水秀美的永嘉做太守的经历,离不开他于永嘉前后在秦淮河畔隐居的经历。与山水的零距离接触不仅为谢灵运提供了精神寄托,也为他开创纯粹的山水诗提供了生活积累。

诗吟咏山水,由来已久,只不过纯粹的山水诗尚未在东晋之前出现。谢灵运借鉴《诗经》中借景“兴”情和曹操《观沧海》借景抒情的手法,使自己的山水诗首先成为工笔描绘山水和借此抒发情感的有情有景的山水诗;接着借鉴郭璞游仙诗忘我描绘山水仙境的写法,把自己的仕途悲伤深藏起来,使自己的山水诗以描绘山水为主,从而实现了山水诗的纯粹化。总之,零零星星出现的前人描写山水的诗句、片段和郭璞游仙诗是谢灵运开创山水诗的艺术基础。

总而言之,中国古代诗歌中的一个重要门类——山水诗必然也只能由谢灵运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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