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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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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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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往事:藏在青山绿水间的温馨

说起撒网捕鱼,人们的印象里,可能会出现大江大河,水面开阔,蓝天白云在水里荡漾。而我说的水面是水库,在山上,大小不一;而且是一轮山接一轮山,一片湖接一片湖。有的叫岩涧,有的叫火山口,有的叫天坑。它们究竟有多高,海拔多少米,我不清楚。但可以从小汽车爬坡的时间上,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我回老家,是从沪渝高速公路上过去的。车到安福寺下高速,左转上鸦安市道,要连续爬三道大坡,没多少盘弯,几乎直上直下。每道大坡约用五分钟。手动挡的车不能用四挡,只能挂三挡深踩油门,可见公路之陡峭了;爬坡用时一刻多钟,可见山峰之高了。

如此仔细描述山峰之高,是为了准确表达水库与水库之间高度落差,纯粹属于自然落差,形成了一个个完整的自流灌溉闭环。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只需要按季节掌握好放水的时间,基本上都能做到丰产丰收。我的老家就在其中的一道山冲里,是中间的一道链条,上面有山有湖,下面有湖有山。种水稻养鱼池,根本不用机器抽水。

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每家每户都要挖一个鱼池,不能养太多的鱼,主要是蓄水,解决生活用水的问题。有的人家,为了水源清洁,干脆拒绝放鱼苗,当作专用蓄水池使用。然而有水的地方就有鱼,即便鱼池里不放鱼苗,山溪活水也会带来麦穗鱼、石斑鱼等野鱼。

老家的山冲下面有一个火山口,是一个古老的火山喷发口。面积比不了大河大湖,却能和大河大湖一样,野鱼品种众多,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周围的人一有机会就会到火山口去撒网捕鱼。当然,这些人只能沿着火山口边缘出手,没有人驾渔船跑到火山口中间去专业捕捞。即便如此,只要人勤快,都会有不错的收获。

当时,在我们家,父母忙着上工,没有时间。我还很小,不能下水,捕鱼捉虾的任务就落到了哥哥身上。他比我大三岁,在我眼里,他比我什么都知道得多,任何地方他都敢下去捉鱼,我的任务是提着一个篾篓跟着他捡鱼。

从上一个水库到下一个水库之间,都有一条小毛渠相连着,一年四季水流不断。这就给野鱼生长创造了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每天放学之后,书包一丢,就扛起铁锹,拿起跳罾子出发。跳罾子是用一根比拇指粗的槡树枝,烤火迂成撮箕半圆,再用一根结实的木棍当撮箕口,支上尼龙网,提起时像一个“统仙袋”。哥哥说这是山里人自创的捕鱼神器,往水流湍急的渠口一沉,等鱼群顺流而下时猛地提起,总能兜住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记得那年夏天,日头还悬在山尖上,渠水被晒得发烫,却有阴凉的地方泛着青黑的影子——那是刁子鱼在扎堆。哥哥赤脚踩进渠底,青苔滑溜溜的,他却稳如树桩,示意我蹲在上游拐角处。“看到水面打旋儿没?那是鲫鱼在啄食水草。”他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水面,突然手腕一翻,跳罾子破水而出,银鳞在阳光下闪成一片,几条鲫鱼在网里甩尾,溅起的水珠落进我脖颈里,凉津津的。

最难忘那个雷雨天。山洪裹着枯枝败叶冲下来,渠水变成浑浊的黄龙,却有鱼腥味直往人鼻子里钻:上游有鱼漫下来,下游有火山口的鱼迴游上来,“鱼满为患”。哥哥把长裤脱下来,裤脚用葛藤扎紧,往腰间一系就往水里冲。我抱着篾篓跟在后面,只见他顺着水流跑几步,突然弯腰一捞,竟从泥水里拎出一条半尺长的大草鱼,那鱼圆滚滚的,肚皮雪白,在哥哥手里拼命扑腾,溅得他满脸泥浆。“快接好!”他大喊一声,我慌忙把篾篓伸过去,鱼落进去时撞得篓底咚咚响,惊得岸边的蜻蜓乱飞。

后来,哥哥参军走了,我也长大参加工作离开了老家,再也没碰过跳罾子。城里的菜市场有各种新鲜鱼卖,却再没见过带着泥腥味的刁子鱼,再也没听过鱼落篾篓时的那种“赤溜”响声。

去年回老家,特意绕到火山口看了看。水面依旧清亮平静,倒映着山影,只是岸边的杂草比记忆中高了许多。

如今,山上的果园代替了部分稻田,家里也装上了自来水管道。但那些和哥哥在水渠边奔跑的情景,那些鱼落篾篓的声响,那些混着泥土的鱼香,却在岁月里愈发清晰。每当想起撒网捕鱼的时光,眼前就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夕阳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不停地交错晃动;哥哥扛着跳罾子走在前面,我抱着篾篓跟在后面;脚边的渠水唱着歌,欢快地流向远方。

原来,最温馨的不是捕到多少鱼,而是有人带着你在山水间奔跑,教你辨认水流里的秘密,把平凡的日子变成闪亮的珍珠。那些藏在山冲里的故事,那些沾着露水的清晨和披着霞光的傍晚,早已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年少的快乐,也网住了永远回不去却无限温馨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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