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杜官恩和宋红莲的头像

杜官恩和宋红莲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5/20
分享

没事没事



腊月廿八的傍晚,聂小华的车刚拐进龙虾养殖基地的水泥路,就看见父亲聂德贵在塘埂上弯腰拾掇地笼。夕阳把老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晒干的丝瓜藤,风一吹就会断成几截。

“爸,我来!”聂小华下车接过地笼,竹篾上的倒刺勾住他的羽绒服,扯出几个小毛球。父亲粗糙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咧嘴笑时,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漏出风来:“回来就好,你妈在厨房蒸年糕呢。”

养殖基地的平房里,母亲李秀兰正踮脚往橱柜顶层塞年货。聂小华赶紧扶住她的身体,触到她毛衣下突出的肩胛骨,像摸到两把生硬的镰刀。“别累着,我来。”他接过装满腊鱼腊肉的搪瓷盆,盆底结着冰碴子,冻得手指发疼。

年夜饭的餐桌上,十只海碗堆得冒尖:红亮的油焖大虾、肥白的粉蒸肉、翠绿的清炒藕带。聂德贵往儿子碗里添了勺虾黄,油星溅在桌布上,晕开几点暗斑。“多吃点,你小时候最馋这口。”

自从爷爷奶奶过世之后,不知多少年了,每年团年都只有他们三个人。虽然亲情不缺,但似乎少了一份热闹劲儿。

聂小华嚼着虾肉,听着父母絮絮叨叨说今年的收成。塘里的龙虾长得肥,合作社分红比去年多了两成,新盖的冷库能多存三十多吨货。他嗯嗯地应着,目光却落在客厅电视柜上——那里摆着他大学毕业时和父母的合影,相框边缘已经泛黄。

“小华啊,”李秀兰突然放下筷子,“你也不小了,婚姻大事是不是可以考虑了?”

聂小华的筷子悬在半空,虾钳上的酱汁滴在桌布上,和父亲溅的油星连成一片。他抬头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像落在黑布上的雪,怎么也扫不干净。

“妈,我现在事业正忙,哪有时间谈女朋友。”

“忙忙忙,你能忙过你爸?他当年跑水产批发,三天两头不着家,不也把你拉扯大了?”

聂德贵端起酒杯,酒浆在玻璃杯里晃荡,映出他眼角的皱纹。

聂小华沉默了。他知道父母为他操碎了心。二十多年前,他们带着他在城里租地下室住,凌晨三点去桥头收虾,中午蹲在批发市场啃冷馒头。后来攒钱盘下这个养殖基地,日子才算好过些。可他不想像父母那样,一辈子困在龙虾堆里。

“我和朋友们开的影视公司,现在做得挺好的。”他试着转移话题,“上个月接了个旅游局的宣传片,赚了二十万呢。”

李秀兰往他碗里添了块粉蒸肉:“赚钱是好事,但男人总得有个家。你王叔家的儿子,和你同年,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聂小华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张导:明天上午九点,景区宣传片开拍”。他迅速回了条消息,抬头看见父母期待的眼神。

“爸,妈,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婚姻不是菜市场买菜,得讲究缘分。”

“缘分?”聂德贵哼了一声,“我和你妈当年结婚,连面都没见过,不也过了一辈子?”

聂小华望着窗外的虾塘,月光下,塘面泛着粼粼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银子。他想起大学时谈的那个女朋友,因为他坚持创业而分手。她走时说:“你心里只有你的破摄像机,根本不懂什么是责任。”

“时代不一样了,”他轻声说,“现在年轻人都讲究感情基础。”

李秀兰叹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聂小华看见她后腰别着的旧手机,背面塑料外壳嵌着他小时候的照片,泛黄得厉害。那是他去年给父母买的智能手机,可他们只会接打电话,连微信都不会用。

“要不……”聂德贵突然开口,“你把公司关了,回来帮我管理合作社。我和你妈年纪大了,这一摊子早晚得交给你。”

聂小华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着父亲浑浊的眼睛,突然发现老人的眉毛已经全白了,像落在枯枝上的雪。

“爸,我知道您想让我接班。但我真的喜欢现在的工作。”他放缓语气,“等我在影视圈站稳脚跟,一定帮您把合作社的宣传做好,让我们的龙虾也卖到全国去。”

聂德贵的脸沉了下来。他抓起酒瓶,往自己杯里倒酒。手控制不准,酒浆洒到桌上,顺着桌布流到地下,溅到聂小华脚边。“翅膀硬了,管不住了。”他低声说,“你别忘了,你上大学的钱,都是卖龙虾攒的。”

聂小华的胸口像被人捶了一拳。他想起大二那年,父亲为了凑齐他的学费,把家里唯一的拖拉机卖了。那个雨天,父亲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烟灰落了一地,像撒了把黑芝麻。

“爸,我没忘。”他喉咙发紧,“我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聂德贵打断他,“想当什么大导演?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拍小视频的,有几个能养家糊口?”

李秀兰在厨房咳嗽起来,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聂小华快步走过去,看见母亲扶着灶台,脸色苍白。他赶紧拍她的背,触到她瘦骨嶙峋的脊梁,像摸到了老树皮。

“没事没事。”李秀兰摆了摆手,“老毛病了。”

聂小华鼻子一酸。他知道母亲有哮喘,一到冬天就犯。去年他想接父母去城里住,可他们说离不开虾塘。“我们走了,谁给龙虾换水?谁给水泵检修?谁来管理合作社?”

“小华啊,”李秀兰握住他的手,“你爸说得对,我们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不回来,这合作社怎么办?”

聂小华望着窗外的虾塘,月光下,支撑虾笼的竹杆在水面轻轻摇晃,像无数个沉默的问号。他想起自己拍的第一部纪录片,镜头里父母在虾塘忙碌的身影,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当时他想,这就是他要记录的生活。

可现在,他突然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追逐梦想,还是在逃避责任。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张导发来消息:“明天的拍摄提前到七点,记得带稳定器。”

他抬头看见父母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喉咙里堵了块石头。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聂德贵站起身,“吃饭吧。菜都凉了。”

聂小华默默坐下,夹起一块藕带。藕带脆脆的,咬下去却有丝连着,怎么也扯不断。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母带他去湖里挖藕,淤泥里的藕总是缠着水草,怎么也拽不上来。

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吹得虾塘的竹杆呜呜作响。聂小华望着父母苍老的面容,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就像这藕丝,不管怎么扯,都断不了。

他放下筷子,轻声说:“爸,妈,过完年,我带你们去城里做个体检吧。”

聂德贵和李秀兰对视一眼,笑了。李秀兰往他碗里添了勺汤,热气腾腾的,模糊了他的眼镜片。

“好,”聂德贵说,“听你的。”

聂小华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散了,他看见父母的笑容里,有欣慰,也有无奈。他知道,有些话,今天说不清楚;有些事,明天还得面对。

但至少,此刻,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年夜饭,窗外的北风再冷,屋里的灯光还是暖的。



大年初一,阳光正好落在聂小华家新贴的红春联上。“龙腾虎跃迎新春,鸟语花香贺佳节”的墨字还带着潮意,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去年残留的浆糊印。庞家三口人踩着碎鞭炮屑进门,来给聂家拜年了。李秀兰正往八仙桌上摆花生糖,玻璃罐口的锡纸被电暖气烘得发软,撕起来发出“滋滋”的响。

“维娜姐,天银哥,快坐快坐!”聂德贵从里屋出来,怀里抱一副雕花麻将,檀木牌在竹制的盒子里晃出哗啦啦的响。“小娜带相机来啦,这一次想拍什么呀?”他问庞小娜。庞小娜正蹲在玄关处解围巾,单反相机斜挎在肩上,镜头盖绳上挂着个褪色的龙虾钥匙扣——那是聂小华高中时在精品店买的,说拍微距时能当配重。

庞小娜抬头,睫毛上还沾着外头的白霜,“叔,前天拍了一张雪地里的流浪猫,特别漂亮的,等洗出来送您和婶挂客厅。”她的羽绒服口袋鼓鼓囊囊,露出一叠拍立得相纸,边缘泛着月牙白的卷边。

孙维娜脱了貂皮大衣,露出里面枣红色的羊绒衫,袖口绣着金边牡丹。她往李秀兰身边一挨,手肘轻轻撞了撞对方,“我们老姐妹可说好了,今儿晚上大战通宵啊。”话音未落,庞天银已经熟练地摆好麻将桌,聂德贵往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碧螺春,茶叶在玻璃杯中浮沉,像极了虾塘里随波晃动的水草。

两家人围桌一坐,就忘了时间,一晃就到了夜晚十一点。

聂小华窝在长沙发里刷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张导发来三条消息,都是关于景区宣传片的分镜修改,最后一条附了个苦笑表情包:“甲方说要加五毛特效,你懂的。”他刚要回复,忽听孙维娜拖长了声音喊:“小华啊,给小娜倒杯蜂蜜水,她昨晚修片到凌晨三点呢。”

庞小娜的头已经靠在沙发扶手上,相机滑到腿边,镜头盖不知何时掉了,露出漆黑的镜片,像一只疲倦的眼睛。她的头发散在米色沙发套上,蜷曲的发尾沾着几片鞭炮的红纸屑,形状竟像展翅的蝴蝶。聂小华突然想起小学三年级,庞小娜被男生欺负哭了,就是这样蜷在他的课桌上,头发蹭过他的算术本,留下一道淡淡的泪痕,也像蝴蝶。

“小娜,喝水。”他把玻璃杯轻轻搁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庞小娜动了动,睫毛颤得像振翅的花纹蛾,却没睁眼。

孙维娜从麻将堆里抬起头,眼角的笑纹堆成两道沟壑:“哎哟,这孩子累坏了。小华,你抱她到房里睡一会儿,别着凉了。”

空气突然静得只能听见麻将牌的磕碰声。聂小华的手指在杯沿上顿住,茶水晃出几滴,在茶几上洇出小块阴影。他看见母亲李秀兰捏着一张红中,指甲在牌面刮出细响;父亲聂德贵低头喝茶,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庞天银摸牌的手悬在半空中,嘴角似笑非笑。只有孙维娜还在理牌,翡翠镯子在手腕上转了个圈,映出她眼底的精光。

“婶,这..…”聂小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像怕惊醒庞小娜。庞小娜的呼吸声轻得像片羽毛,偶尔发出细碎的呓语,听不清内容一一他想起上次抱她还是初中毕业那年,庞小娜在运动会上摔伤了脚踝,他背着她从操场走回教室。她的下巴搁在他肩上,轻声说:“小华,你身上闻起来有点像虾塘边的芦苇香呢。”

“没事没事,你们小时候不是经常抱来抱去吗?”孙维娜挥了挥手,牌桌上“啪”地落下一张南风,“你们在我们眼里永远是小孩。”

这话像一把无形的刀,轻轻挑开记忆的帘幕。聂小华突然想起有一个暴雨夜,庞家两口子外出为客户拍摄结婚现场照片未归,十岁的他蹲在发烧的庞小娜床边,用湿毛巾擦她滚烫的额头,窗外的雷声盖不住她迷糊中连声喊的“小华哥”。

李秀兰突然咳了两声,伸手去摸茶几上的枇杷膏。聂小华知道,这是母亲也在催促他别磨磨叽叽。他深吸一口气,在庞小娜身边蹲下,闻到她发间混着柠檬洗发水的味道。当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时,她突然往他怀里蹭了蹭,相机带子硌上他的手腕,冰凉的金属扣贴着皮肤,像一条小蛇。

这屋子原本是他的卧室,去城里买房后改成了客房,床头还贴着一张褪色的海报——那是他大学时拍的第一部微电影《虾塘记事》的宣传画。海报角上有庞小娜的签名,写着“最佳男主角”。他小心翼翼地把庞小娜放在床上,她的头刚碰到枕头,手里的相机突然“咔嗒”掉在地上,机身在木地板上滑出半米远。

聂小华弯腰去捡相机,镜头盖不知何时滚到了床底,取景器里还留着最后一张照片:雪后的龙虾养殖基地,聂德贵弯腰修补地笼,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投在结了薄冰的水面上,像只展翅的大鹏。

现在相机一般用数码卡,但庞小娜还是喜欢用相纸相机。庞小娜口袋里,滑出几张拍立得相纸。聂小华看见其中一张上,自己蹲在虾塘边调试摄像机,背后是李秀兰晾晒的红色围裙,在风里飘得像一面旗帜。另一张是去年中秋,他在院子里给父母拍合影,庞小娜从旁侧抓拍的瞬间——聂德贵的手搭在李秀兰肩上,两人笑得眯起眼,身后的桂花树落了一地金黄。

“别看了...…”庞小娜的声音从枕头边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聂小华慌忙把相纸塞回口袋,抬头看见她支起上半身,头发乱得像团海藻,却有几缕贴在脸颊上,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她伸手去拿相机,手腕上的红绳手链滑到手肘,露出内侧淡青色的疤痕——那是十六岁时他们爬树摘桑葚,她摔下来划的。

“拍得真好。”聂小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尤其是我爸那张,像幅画。”

庞小娜没说话,指尖摩挲着相机机身,忽然轻笑一声:“你还记得吗?小学六年级,你说长大了要当导演,拍遍全世界的风景。我就想,那我就当摄影师,帮你拍最美的镜头。”她抬头,目光撞上他的目光,“结果你真去拍宣传片了,我却在拍儿童写真,给奶娃娃和布偶猫摆造型。”



庞小娜在聂小华的床上翻了个身。被子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像是聂小华身上的味道。她闭着眼睛听了会儿,客厅里父母们的谈笑声和麻将声依然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她摸索着坐起来,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舒服,干脆一件件脱下来,只穿着贴身衣物钻进被窝。柔软的床铺包裹着她,困意却突然消散了。她想起刚才聂小华抱她进来时的体温,想起他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聂小华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庞小娜的身影。小时候的庞小娜,扎着马尾辫,总是跟在他身后喊“小华哥”;初中时那个摔伤脚踝的女孩,伏在他背上轻轻说话;还有刚才,蜷在沙发上熟睡的她。他长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入睡。

夜越来越深,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影子。庞小娜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想去卫生间。路过沙发时,她停住了脚步。月光下,聂小华的脸被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五官英俊而立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沙发旁,轻轻地在聂小华身边坐下。聂小华在睡梦中动了动,含糊地呓语了一声。庞小娜深吸一口气,黑暗中,她的心间如撞小鹿。她慢慢地躺下来,伸出手臂,搂住了聂小华的脖子,依傍而眠。

聂小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异样的温度和柔软,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迷糊的暗影。“小娜?”他不确定地轻声唤道。庞小娜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搂得更紧了。

这一夜,沙发成了两人的秘密角落。朦胧与冲动交织,在黑暗的掩护下,他们跨越了多年来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那道界限。

客厅里,四位老人的麻将局仍在继续。孙维娜摸了张牌,嘴角上扬,“自摸!清一色!”她得意地将牌推倒。聂德贵笑着摇头,“维娜啊,你这手气,怕是要把我们都赢光咯。”李秀兰也跟着笑,一边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枇杷膏,又咳嗽了几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挂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庞天银打了个哈欠,“不行了不行了,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了。”孙维娜也有些疲惫,“是啊,明天还得早起呢。”四位老人这才停下手中的麻将,收拾好桌子。

孙维娜走到客房门口,想看看孩子们睡得怎么样。门虚掩着,屋内静悄悄的。她看到沙发上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聂小华和庞小娜,两人睡得正香。孙维娜退回客行,和李秀兰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聂德贵和庞天银也相视一笑,轻轻摇头,然后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天亮时,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客房。聂小华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身旁的温暖让他有些恍惚。他转过头,看到庞小娜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相机,一张张翻看以前的照片。

“小娜?”聂小华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沙哑,“昨夜……是不是我们……在一起了?”

庞小娜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是啊。”

聂小华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对不起呀……”

庞小娜笑了,那笑容明媚而坦然,“没事没事,现在又不是老爸老妈年轻时候的那个年代了。”

聂小华皱起眉头,“那……怎么跟父母说呢?”

“这点小事,不用说。”庞小娜放下相机,走到窗边,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聂小华有些着急,“万一有事呢,我们又没做防护措施。”

庞小娜转过身,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父母巴不得有事呢,放心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年轻人仿佛真的像“没事”一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们像往常一样相处,偶尔在微信上开开玩笑,却再也没提起那个夜晚。四位老人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又着急又无奈,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意外。庞小娜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她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红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犹豫再三,她决定找父母商量。孙维娜听了女儿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开明地握住她的手,“没事没事,宝贝,妈妈支持你。现在这个社会,就算没有婚姻,你也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但庞天银却皱起了眉头,“这毕竟不是小事,没有爸爸,孩子以后怎么办?而且,小华那孩子,他是什么想法?万一他也要这个孩子呢?”

“还真是的啊?”孙维娜叹了口气,“要不,我去问问李秀兰?毕竟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说不定能想出办法呢?”

庞小娜点了点头,心里却依然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聂小华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但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肚子里的小生命负责,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另一边,聂小华还完全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波澜。他依然忙着工作,忙着和张导讨论宣传片的修改方案。只是偶尔在空闲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庞小娜的笑容和体温,心里会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期待又有些不安。

当孙维娜找到李秀兰和聂德贵,说出庞小娜怀孕的消息时,两位老人先是震惊,然后是惊喜。李秀兰拉着孙维娜的手,“这是好事啊!我们两家本来就亲,要是孩子们能结婚,那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聂德贵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这就去找小华谈谈,看他到底怎么想。”

聂德贵找到聂小华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前剪辑视频。听到父亲说出庞小娜怀孕的消息,聂小华的手猛地停住了。他抬起头,看着父亲严肃又期待的眼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小华,你也不小了,”聂德贵在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小娜是个好姑娘,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有了孩子,爸爸希望你能负起责任来。”

聂小华沉默了很久,脑海里不断闪过和庞小娜的点点滴滴。最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爸,我知道了。我会找小娜好好谈谈,给她和孩子一个交代。”

庞小娜来看望聂德贵和李秀兰,一声“叔叔”和“婶子”叫得老两口像喝了蜂蜜一样甜。

聂小华回来找到庞小娜的时候,她正坐在龙虾养殖基地的塘埂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小娜,”聂小华在她身边坐下,深吸一口气,“关于孩子的事,我想好了。我愿意和你结婚,一起把孩子养大。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你,只是我自己没意识到。”

庞小娜的眼睛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一直在等你,”

聂小华伸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以前我总想着追逐梦想,却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现在我明白了,梦想重要,你和孩子更重要。”

庞小娜破涕为笑,扑进他的怀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远处的虾塘泛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也在为他们祝福。

就这样,因为一个“意外”的夜晚,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聂小华和庞小娜的人生轨迹开始明朗化。或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让他们在经历了迷茫和犹豫之后,终于找到了让“幸福”充分发挥作用的途径。

人生的事情,只要走上正轨就简单多了。聂小华和庞小娜结婚之后,他依然在追逐自己的梦想。从拍小视视到宣传片,再到小成本的故事片,事业越干越大。

庞小娜全盘接管了影楼,将聂小华的父母接到了城里,替李秀兰治好了哮喘病。只是那个合作社无人接班,聂德贵只得退了下来,另选他人接手,也打破了家族似的传承。孙维娜和庞天银两口子整天围着外孙转,两口子忙得不亦乐乎。

在小区院子里,经常听到别人问他们带外孙累不累时,孙维娜都会说:没事没事,不累一一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没事没事,不仅是他们的口头禅,更是一种生活态度,是叫我别绷紧了,一切顺其自然。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