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岭忆事
◎杜志平
通往仙岩梅雨潭有两条岭,左边的一条叫“翠微岭”,右边的一条叫“茶花岭”。其实,叫“茶花岭”是近二十年来的事。上世纪90年代末,原仙岩风景管理部门在这条岭的两侧种上了几百棵的茶花,因此得名。至于之前叫什么,不得而知。在这条岭的边上,建有几个水电站。
1981年下半年始,我在仙岩中学(现校舍为仙岩中心小学)就读,学校就紧挨着仙岩风景区,与仙岩寺很近。从我家出发,沿山边石头路步行至中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如果中午回家吃饭,那来回得一个多小时。于是,像我一样远地的同学都在学校食堂蒸饭。因为学校教学用房有限,无法再设置食堂与餐厅。因此,食堂就临时借用“陈氏祠堂”。陈氏祠堂不大,就在仙岩寺隔壁,四合院的建筑样式,占地面积也就600㎡上下。蒸好的饭,我们再端到学校教室里吃。从学校到食堂挺近,几分钟路程,所以也还方便。午饭后,一帮同学作伴到仙岩寺、梅雨潭玩,那是经常的事。
一天,不知是那一位同学说,水电站那边的山上有杨梅,可以吃了。于是,在旁人的怂恿下,他就带着我们几个,一起从水电站边的山岭(就是现在所谓的茶花岭)上。果然,这一带的山上栽种着许多杨梅树。现在是五月初,杨梅已经挂果,但基本上还都是青的,仅有部分开始变白,个别发红。我们钻到杨梅树下四处探望,发现红的迫不及待摘来就吃,红的没有找到,就摘颜色泛白的。不久,大家都装满了口袋,相互示意后,回校。其实,那天摘的杨梅还酸的很,回家连晚饭也嚼不动了。
翌日中午,故伎重演。只是消息不胫而走,这一天上去的人更多了,而且还有几个女同学也跟着我们一起,许多“聪明”的同学竟然带上了空饭盒。一到山上,大家便争先恐后,爬树的爬树,拉枝的拉枝,毅然是一群肆无忌惮的猴!满载而归之际,有人却还踟蹰着。
下午第二节上课的铃声响了,本应是化学薛老师的课,一进来的却是铁青着脸的班主任齐老师,薛老师紧随其后。
“仙岩的村民来学校告状,他们山上的杨梅被人偷摘了,是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干的?!”齐老师劈头盖脸,单刀直入。
全班鸦雀无声……
“啪——!”齐老师拿起粉笔檫,重重地拍向讲台桌,“说!”
全班再度陷入鸦雀无声。整个教室死一般阒静,空气宛如凝固了一般。有几个同学开始相互窥视,我的心在怦怦直跳。
“都给我站起来!不说,今天你们都别想回去了!”齐老师再度拔高声音,双眉紧锁,瞪大的眼睛透射出一股冰冷的光,令人不寒而栗。从初中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我们从来没有看见齐老师这么凶过。
同学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慢慢地,全班都站了起来。我的双腿在瑟瑟发抖,全身仿佛就要塌下来似的。“咚——咚——咚”,开始有杨梅滚入教室地板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声音一阵接一阵。我耷拉着脑袋,用颤抖的双手伸进口袋,与其他同学一样,掏出杨梅垂下手,放开手指任其散落在地板。此时,齐老师一声不响。
突然“啪”的一声,隔桌的“阿三”没有操作好,整个饭盒从书桌抽屉滚落在地板,一下子打破了沉闷的教室。“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还都是青的,能吃吗?”齐老师指着满地的青杨梅,说。
至于这件事最后如何处置,我现在已十分模糊。
前些年我在仙岩一中工作,闲暇之时也去梅雨潭玩玩。不是从翠微岭上茶花岭下,就是从茶花岭上翠微岭下。现在这一带,杨梅树已寥寥无几,每当杨梅成熟的季节,树上的杨梅也稀稀拉拉,行人采摘也好,随风雨落地也罢,无人在意。
每每走在茶花岭上,我总会忆起三十多年之前发生在这里的这件事,套用一句歌词,那就是“仿佛就在昨天”。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我仍然感觉到十分的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