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原来有好大一群公驴,大概有七八十头吧!主要是供干农活的把式套起来犁地用的。那时候还没有包产到户,七八十头公驴都挤在一个大驴圈里,隔着栅栏门对着十几头发情的母驴乱叫。那声响绝对比生产队长在高音喇叭里骂人的声音要刺耳的多,十里八乡都能听见。
饲养员被公驴发情的骚叫声气怒了,拿起长长的皮鞭子狠狠的一鞭子一鞭子地抽,那些犟驴还是叫个不停,仿佛比先前叫的更厉害了。有一个叫做“电奔子”的毛色发红的年轻公驴激动的在驴圈里撒欢,对饲养员的皮鞭子毫不在意。饲养员气地在骂:“你妈的,你这些驴日的,把老子的耳朵都吼聋咧!再叫,老子告诉队长把你们这群畜生套到犁沟里好好整治一回,犁上两天地,把你驴日的皮奏疼咧。”『宁夏固原的土话,意思是把驴累的爬下』驴好像能听懂饲养员说的话一样,齐刷刷一下子都不在嚎叫了,回头吃槽里的草料去了。
我们一群小不点经常趴在墙头上看驴和饲养员的热闹。不过有一天还看见了从饲养员睡觉的窑洞里走出王家二儿媳妇。出门的时候用花头巾还遮着脸,不知道是在偷着笑还是在狠自己家的男人日脓包,咋就不当个饲养员呢?反正匆匆忙忙地背了一背篼驴粪,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就是饲养员的权利,饲养员管着一大堆一大堆的驴粪,还管着王家二儿媳妇的热炕头,还可以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王家二儿媳妇。饲养员可以睡王家媳妇不分时间,那些骟驴和公驴就没有那么自由了,想和发情的母驴交配还得看饲养员的脸色,一不小心还有挨饲养员的鞭子抽。
我们趴在土墙头上看公驴打架的时候,饲养员提着裤子懒洋洋的从他刚风流过的土窑洞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刚一开栅栏门就被几头公驴一顿乱踢,估计饲养员再也举不起他那风流的玩意儿了。我们一群小不点差点笑死!
等我们长大一点儿的时候,一到暑假,我们一群小土匪就结成对子赶着大小公驴和母驴到山里吃鲜草。大一点的男孩就专门找强壮的公驴来骑,我那时候只能骑一个脾气比较温和的骟驴。因为没有骟的公驴比较危险,它知道哪一头母驴发情,就专门往哪头母驴身上爬,才不管是谁骑在它背上呢!发情期的母驴更是不敢骑,不知驴脾气的人如果去骑这样的驴,保你遭到母驴狠狠地一顿乱脚踢。更可怕的是让公驴看见了就一个劲的追着母驴到处跑。公驴举着他那威武的又长又黑的阳具连人带驴一起爬,直吓得骑驴的人哇哇嚎啕大叫。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早就笑得人马仰翻了。
我骑的骟驴一般不会有那样的危险,脾气温顺就是骟驴的特点。就跟皇宫里的太监一样。不过有时候可比太监强多了,太监有好多特别阴险的面具,有与皇宫里的妃子说不清的媾和。但骟驴只会经常吊着它他那长长的驴脸,偶尔对着给它梳理毛发的人呲牙咧嘴地笑一笑,还会用感激的鼻子来吹吹你,用头来擦摸一下你的身体,表示友好和感激!对着发情的母驴只能是长长地叹息!这就是我骑的那头被叫做“弯阳具”的骟驴。听人说“弯阳具”原来是一头特别健壮的配种的子驴,因为性欲太强,经常有事没事的举着他那跟枪杆一样的玩意儿到处惹事生非,被饲养员用棍子给打歪了,变成了阳痿,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举起来过,后来就干脆把它骟了,做了一头安分守己的太监驴。正正经经地干农活,犁地,拉车,有时候还可以驮着两袋粮食种子进城赶集,逛逛大街什么的,还算见过一点儿世面。其他的公驴只会瞎闹,就和嫖客一样,饭饱酒足之后尽干些连骟驴都不如的事儿。好在驴儿们还有个季节的问题,嫖客们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嫖客不分季节,“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年四季都是快乐日子! 却不知道哪一天在快乐中消亡,也许快要死去的时候还在惦记着妓女丰腴的胸脯和淫叫声。骟驴肯定不会想这样的事情,骟驴也许想他为人们干了多少活计,犁了多少地,说不定死了还能到天堂呢!想一想我连骟驴都不如!
骟驴也有怕死的一天。死亡对于任何一种活着的物种都是等同的归宿。我们和骟驴一样的活着,就好象一样的死去。我们甚至奸诈狡猾,剥夺了一个“公驴”的公民权,性欲权,和生育权,却最终还是和驴一样的死去!留下了还没有驴的骨架大的骨头。疯狂的希特勒,丑陋的甲级战犯也没有骟驴的资格!臭名远扬!骟驴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名气。骟驴也肯定不会讲霸权,讲政治,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在驴的世界里,活着的人就是一种奢侈!
驴儿们在农闲的季节里才可以发情。我们那时候小,不懂事,大人们就说是公驴和母驴在打架,就让我们滚一边去。骟驴们对这样的驴事不屑一顾,费力气,再说了还得养足精力等着庄家收割完了还要犁地,这样苦累的力气活全靠骟驴们完成。
骟驴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是与世无争的一生,也是幸福的一生!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骟驴一样的功德无量!最起码在人生的繁华岁月里应该有耿直的正义和骟驴一样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