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场秋事

后生一嗓子酸曲，让崖畔的山枣羞红了脸

赶羊的孤老汉，抬头看了看天

日头快到西山了。他低头瞅着脚尖

叹一口气，想起了年轻时被他辜负的女子

油坊梁上悬着蛛网，胡麻油的污渍

在油槽木上结成一层灰暗的心事

地窖里搬出来的陈醋，已经

见识了三场秋风

尘土漫过膝盖时，石磨

已经吞下西坡半年的收成

捂眼拉磨的毛驴，时不时

愤懑而又无奈地嘶吼两声

春天新起的窑，把父母衬得更老了

秋凉后，门口的燕子去了南方

狸花猫猛地蹦上墙头，胡墼的外皮

扑扑簌簌掉了一地

雀儿把云彩啄成筛子

阳光漏下来，化作

母亲簸箕里金黄的谷壳。新鲜的黍米

跌进了黄酒和黄糕的美梦里

我从山外回来，正赶上半场秋事

蹲在树下摔打着荞麦穗。一个石榴

从树上掉了下来，咧嘴带着一丝笑意

街上，响起了大柱子跑了调的耍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