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弍晓姐的头像

弍晓姐

网站用户

诗歌
202503/21
分享

记忆是不灭的灯盏 (组诗)

一面墙的记忆


被风雨不断侵袭、剥离

刻下无数道裂纹

残留着祖父未完成的遗愿

家人的生辰,节气,债务划痕

不会的字用了符号代替

成为一件存储记忆的容器


自村子搬迁后

废弃的烟囱仍蹲在屋顶

像一只不再呼吸的兽

咳出的白烟早已不见踪迹

时光老的爬不进门框

而这面

被年月包浆过的墙

已竖立成时间里最坚硬的碑

被孤独包围着

在往事里缝补破漏的口子


直到写完这首诗

仍未减轻它裂隙内的疼痛

常在暗夜刺伤我的梦




一把短刀的味觉


曾斜插在案板的刀架上

尤其在夏天,使用次数最多

母亲抱回一个西瓜

青皮上还沾着泥土的呼吸

她取下它,仔细,耐心地擦拭

我攥紧褶皱的衣襟

按压住内心焦急,等待着

目光一刻都不离开

直到那股甜蜜涌入舌尖

直到圆滚滚的肚子装满夏天


这把刀也曾是父亲的威严

当我不听话时

割耳朵的威胁就回荡在耳边

童年的恐惧

已成为一种温柔的锈迹


而今,那把短刀

仍夹在生活的缝隙

刃口缺失,像父亲漏风的门牙

露出它最为脆弱的部分

每次在目光触碰中

我总会尝到那些甜蜜的日子




乡下的月亮


直到狗吠被风声拴在大山根部

黑暗才敢覆盖整个村子

月亮是一盏不灭的灯

挂在树梢,打探仍在发芽的事物

有时悬在老屋檐角

叮叮当敲响寂静

更多时候,藏在祖母眸子里

圆了,缺了

上演一场无言的离散


有时,我在想

它会不会滑落父亲摇晃的杯盏

溢出对祖父更深的思念

而那些,我们无法说出的

一直堵在胸口

被滂沱夜色一再浇灌


而头顶的月亮,只把我们的影子

拉长、缩短、再次拉长

从不发声

也没有人把它用旧




活着


祖父的躯体,已被磷火吞噬

烫伤了亲人们的心

我却始终相信他还活着


活在时间的缝隙里

活在清晨鸟鸣的湿润里

活在锄头生锈与发芽的日子里

活在庄稼饱满的穗粒里

活在父亲弯腰的一声叹息里

活在祖母凝视黄昏的那一瞬恍惚里


他活着,以看不见的方式

若是思念的太久

他会在玄月翻晒夜色的时候

预先点亮几颗星子

偷偷潜入梦境

成为比现实更真实的部分

让人舍不得醒来




时间的指向


交出趔趄的脚步和疲惫

暮色在他身上,有点神色慌张

城市的街道在霓虹中摇曳

落入流浪狗茫然的瞳孔

雨点不大不小

依旧击打宽阔的花叶

像是在修补时光的漏洞

折断触角的蚂蚁

走失在砖缝的迷宫内

不停地打转


万物仍在狭长时光里沉思

而钟声,是时间的另一种指向

不停敲打寂静的事物

——“在川城”

——“或远在山的那边”

时间究竟为何物

我还没织好去捕捉的网兜

就已纷纷坠落

流失,流逝……




没什么办法


女人体内的疼痛仍在蔓延

没有什么办法了

省城大医院的白墙旁抽泣过

家里积蓄早已花完

而病魔依旧盘踞在腹部

男人只好带母亲回家


时间冗长成一条细线虫

吞噬着身体

女人的耐心一点点被耗尽

不再像以前那样,背起一袋粮食

轻如风走向家的方向


实在没什么办法

他就跪在神明面前祈求原谅

也会双膝颤抖着,跪在母亲床头

而雨水依旧从屋檐滴落

分解着夜的浓稠

或许,有时需要一场雨水

来抱紧沉默的深夜

抱紧这个被命运撕扯的男人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