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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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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梦长安


“天高昼暖夜来凉,草木萧疏梧落黄。”已过寒露,长沙再绵长的夏天也需得暂告一段落了。秋雨瑟瑟下起来,夜忽地就冷了。

这淅淅沥沥的小雨竟也能够把人从梦中扰醒,还是,今夜注定醒来细嗅桂花呢?只消一阵风,心弦便被这秋夜拨动。若此刻你亦无眠,正思量或静独酌,不妨听我诉说一段遥远的梦境,杯且从容,言亦从容。

 

家近骊山,是这座城市最美丽的地方之一,葱葱郁郁,好不雅致。放假回家,坐高铁要六个小时,如若闭上眼安眠,刚好够安稳的睡上一觉,醒来会恰遇到站。如若打算一路观赏,进入陕西境内后可以看到一段奇异壮阔的黄土高原景色,晴时金粉,阴时灰白。我暗自算了算这段距离,约莫四五分钟的样子。正好是我初次离开时,沉默的时间;正好是我身处异乡时,思念的重量;正好是浅眠里,一场梦的高潮迭起。

你知道这场梦有多长吗?你知道这场梦是虚幻的吗?

 

我家小院有一株槐树,它还伫立在那儿,一直在那儿;我就依赖着它,一直依赖着它。怎么会,不短的生命历程中,琐碎的记忆全都绕着它盘旋,它长了多久,不知年轮,自不知其岁,我的记忆亦不知。

此刻正值夏日炎炎,它的枝桠却能引来各路清风;再待满树花开,花香且不必张扬,自有其韵味恒生。拿出家中年岁已久的长竹竿,铺上一层干净的包袱布,只是大致找个位置,随意晃动竹竿,落花星星洒洒而下,翠玉色的花蒂,嫩黄色的花瓣,朵朵都是满满的馨香。双手捧起,装入篮中,用水掏洗几次,不太在意,捡出那些本无意掉落的叶片就好。再融合面粉与哗哗流出的清水,装入碗中,齐整地放在竹笼上,就等开锅的时辰。

等待的时间里再拿出一本爱书,倚靠在槐树下,伴着夕阳赏玩。一会的时间便在空气里嗅到别样清香——是时候开笼了。然后便什么佐料都不放,双手捧住大碗,也不怕烫,一会的功夫,碗空肚圆。

倏然间,竟又迎来了夏末的清晨。今日跟随母亲一同去到外婆居住的小镇。

小时候跟着外婆一同生活,在外婆的疼爱中长大。外婆喜静,却总是在耳旁放置她那老旧的收音机,很享受地听着里面咿咿呀呀的声音。年幼时还不懂那是戏曲,只是发现不止是外婆,邻里的老人都不看电视,也少有其他娱乐,就是偏爱收音机里的戏曲。如今我知道了那戏曲的名字叫作秦腔,它们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反反复复,此时若是哼唱,竟还能对上调子。

回过神来,已经行了一段路了。从家到小镇,是一条不短的路途,去往小镇的路上,期间路过了大片大片平坦的土地,大都是田野,还有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母亲说,那是八百里秦川,是咱们大中国最早的天府之国,以前啊,帝王们都争先恐后要夺得这爿地。原来,这便是渭河平原,古时的兵家必争之地。

我不太知晓那些遥远的历史,只是偶尔从书中看到或是听旁人提起。我知道的,历史总是有伟大的意义;于我而言,我只是出在、长在这片土地,衣食住行都与它息息相关,血脉相连。于这些时节里同家人收过弯腰微笑的麦子,摘过颗粒饱满的玉米。涨水的时候,人们心中畏惧,它却从未决堤,大家都默默不言,心中却都明了这片土地的情。

彼时无力无言,此时亦无以为报,唯有真心一颗,郑重言诉于此。在那些泥沙冲积的地方,生长出层层高大的芦苇,年年生长,岁岁长生。诗经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用尽了全世界最美的颜色和全部的美好,描绘出来的就是这座小镇的样子。同记忆里一样,外面的世界变幻万千,这里依旧如初。

 

“到了。”母亲轻轻喊醒我,我抿抿嘴,想着一会便可吃到外婆做的泡馍,醒来却是一阵冷意——是长沙的秋!裹挟着秋夜的寒气沁进身体里,似穿着薄衣到有风的山口,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霜寒云薄,好一番一场秋雨一场凉,好一番千秋冷落,好一场千秋大梦!

你知道这场梦有多长吗?不长的,它不似人生冗长,只给我以片刻的欢愉。

你知道这场梦是虚幻的吗?知道的,它淡雅而静谧,是真切的家的味道;可它却又是孤独的,给我以永恒的慰藉。

 

学者肖云儒曾在接受采访时提及西安印象,他只说两个字:“可呆。”

曾经心思粗拙,如今在异乡独想,深切的感受到这一座千年古城,每一处都流淌着鲜活的韵味,让人欲罢不能。长在那里这么多年,走过的路,逝去的日子,一切顺遂,万事平和。

这就是陕西长安城,我的故乡。

 

梦醒了,醒来看了一眼日子,刚好是十月十五日,月刚满,人待归。

对了,前几日我给外婆买了一个新的收音机,这次回家便送予她。

(二〇一六年十月十五日 难得好梦 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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