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

方成龙

今天是进入十二月后第一个周日，难得的片刻休息。一大早我就穿衣起床出门，开始了久违的散步晨练。

入冬已有多日，似乎气温都刻录在耳朵上，隐隐冰凉中藏有丝丝刺痛。我一边搓着耳朵，一边哈着气流就到了匡河岸边。匡河长约十多公里，宽处不过十多米，据说原是二十年前这个城市大建设时遗弃的取土沟，后来积了水，又经改造扩渠留下了一汪清水河，岸边添加了垂柳依依，如今已是闹市中的休闲天地。河水面平如镜，静静铺开，又纹丝不动，清澈中又深藏着黝黑，而水中竖立的片片芦苇虽已是枯萎，却显得净白，在黝黑清水的陪衬下越发显得扎眼纯净。我走向近处，贴着岸边弯腰前弓细看，那苇叶苇杆上都覆盖上了一层霜花，那霜花小小的粒，晶莹透剔，如绒花絮语，似为这秋打褪色的芦苇添加了御寒的衣衫。我用手指触摸苇叶上的霜花，滑滑的也凉凉的，瞬间就化为水渍，我想，这冬日的芦苇穿上这衣衫，不仅添加了白皙美丽，而且也一定会度过冬天，期许来雪天，走向又一年的春天。

我沿着河岸往前行，左边又是大片的红叶石楠，齐刷刷的列队铺展，如在倾听又像是在迎检人们的驻足观颜，而那绿叶红叶上覆盖着薄薄的霜花，经远处斜射来的光亮映照，显得更加妩媚更加生态生机。据说这种常绿灌木，一年四季可变色，从色彩上足可以与花草媲美，而如今又有霜花扮装，想必又是多了一种色彩。这时一对中年夫妻见我在细心拍照，也跟步走了过来，妻指着说：“这树木经霜打，叶上包裹着霜花，更有一种意境呢。”夫答：“是啊，这或许就是霜的价值吧。”

我一边拨动手机拍照，一边听着他们的话语，一边脑海里也咀嚼着这“霜的价值”：霜，在一年四季这片天地间馈赠的尤物，虽然带来了枯叶与寒冷，但也带来了绒花絮语、带来了万物的一种姿态一种风景意境，就如是这霜覆盖的水中芦苇、红叶石楠，别有一种风姿一种境界，我又想起那著名的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又想起苏轼那首“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哦，霜，这在古人的心境中不仅是一种节气，一种时令的标志，也是一种追求一种历练，一种成功前的艰辛砥砺，就如同脚下的这条匡河，二十多年前是偏僻遗留物，是臭水沟，弃置一隅，苦水一谭，但经过改建经过栽花种草，经过几十年的修剪调理，今天已是这个城市里的难得的一处景致，成为人们休闲赏景的别处，而回首前期那所有的经过经历不都是霜一样的前奏，霜一样的历练吗？我又想起我所在的这个单位，是一家建筑施工企业，而岁岁月月在浩大的大桥合拢前、高楼封顶前、高铁通车前，都有一段痛苦期，各种矛盾交织，各种干扰汇聚，像是有意要经过这艰难的考验，这也许本原上就是在经历霜打期，就是成功前必须演绎的一种曲目。

我又想起那句哲理谚语“霜过后是冬天”，在四季轮回中，霜是为冬而生，是冬的铺垫，当雪的前奏，春天的预兆，而同样在朗朗世间的茫茫人生历程中，每一次前行每一次成功的前面不都有霜一样的铺垫吗？不都有霜打雪才来的前奏吗？

游思到此，我收起手机，迈开步履，嘴里却是情不自禁的轻声：“霜已来了，雪也将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