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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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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

生活在都市,没有多余的地方,想莳花弄草,窗台便是不二选择。既节约了空间,又能满足对田园牧歌式生活的向往,可谓两全其美。

一日闲暇,在花卉市场随便买了几盆就拿回去摆放在窗台上。平常也不太搭理,只是偶尔浇浇水。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园丁,但并没有因为我的懒惰而影响它们生命成长的进程,家里也没有人干涉,它完全在自由的空间里的随意生长。没过多久,有的竟然还开了花。就像人们养家畜一样,放养的总比圈养的抗病能力和免疫力强,更健康,也许这个道理也适合养花。虽然没有静谧的山林,悠闲的田野,没有杨柳岸的风恬月朗,但每次看到它们,我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中,心里格外惬意。

曾经有一个远方的朋友来家做客,他看到窗台上的几盆花调侃着说,“厉害了我的老兄,竟然拿花草托物言志啊。一盆榆叶梅,一盆君子兰,一盆文竹,一盆非洲菊,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你全有了。梅,幽香袭人,典雅高洁,孤傲的就像公主。兰,香雅怡情,空谷幽放,为世上之贤达。竹,为谦谦君子,清雅淡泊,筛风弄月,潇洒一生。菊,象征高贵和长寿。傲、幽、坚、淡,品质完美高尚,好一个文人君子啊!”我笑着说,窗子太大了,放几盆花遮挡一下,也是个点缀,不过全是瞎买的,没有那么深奥。但我心里知道,这是一种巧合,这四盆花的名字虽然含有“梅、兰、竹、菊”四个字,但它们并不是一回事。榆叶梅并非梅花,它是桃属植物,梅花是杏属植物。其实君子兰也并不是兰花,它是石蒜科百合目。梅兰竹菊的兰是指兰草,即佩兰,属兰科。竹也不是传统意义的竹子,它是一种山草。“梅兰竹菊”中的菊是菊属植物,而我的非洲菊是大丁草属,与之相差较远。朋友的谬赞,我很舒服,但我没有指出这些常识性的错误,免得让人下不来台,伤了和气。这些温文尔雅或婉约的植物正好与我直率豪放的性格是一种互补,或许这样的巧合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没事的时候喜欢呆在书房里,像闲云野鹤一样徜徉于书籍里的烟霞水石间,时间一久,总觉得书房缺点什么。于是,我将文竹移至书房的写字台上,书房里多了这样一位奇特的客人,顿然有了大自然的气息,舒适和清新的感觉倍增。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这一搬迁非但没影响它的生长,反而长势更加喜人。整个茎干通明锃亮泛着墨绿,一片片麦芒般的叶子云朵似的向四周延伸,随着枝干的攀高,叶片也层层叠起,像松叶一样扇形列队向天空伸张。从下往上叶子的颜色逐渐变成浅绿,青翠欲滴,鲜嫩活泼的犹如一群小天使在空中翱翔。如果站远点观赏,侧面一束嫩绿枝干斜伸出去,仿佛一只臂膀向人示意问好,另一只手很绅士的插在裤兜里,这经典的招牌式的造型和黄山上标志性的迎客松如出一辙,或者说它就是一颗浓缩的迎客松。它虽是一种山草,但其叶子四季常绿,叶片纤细轻柔,枝干有节,酷似竹节,且形态优雅,人们冠其美名“文竹”。文竹,不辱其名,是真正的文雅之竹。它习性喜暖,向阳。怕烟尘,惧浊气。它个性娇嫩,喜弱光,怕强光。它天生好半阴,恋湿热,畏旱又忌过湿。这种秉性铸就了它柔美,俊秀,自然,稳重大方,温文尔雅,且不失娇贵的气质。而书房是供人静心潜读的地方,清幽而宁静,正好适合文竹的特性,使文竹得以无忧无虑的成长。

到了第二年夏天,我发现文竹的造型变了,不再是迎客松,有一种藤蔓的放纵,初露豪恣,道像一个野蛮女友。它的涨势抵进疯狂,长出了好多枝干,有的枝干粗如筷子,稍细的部分伸向窗口,蜿蜒曲折的向着太阳的方向翘首以盼,已没有了当初人为雕饰的痕迹,完全是天工造物,诺大的窗户三分之二都被它遮掩了,俨然一堵绿色的草墙。书香浓郁的书房有了这盆文竹,就有了生命的张力,也充满了绿色的希望。身居其间,不是春天也春潮荡漾,令人心旷神怡。这盆文竹虽没有沙漠里胡杨那样“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英雄气概,也没有郑燮笔下《竹石》里那种劲竹的豪迈,但她带刺的枝干笔直向上,方显风骨遒劲,斯文不失刚强,豪情不失委婉。她清秀的身影潇洒放逸,优美的体态婀娜多姿。虽是温室生长,未曾历经风霜,却是柔中带刚,郁郁葱葱充满活力。其实这就是文竹另一种性格------文而不弱。我的书房就像文竹的温馨港湾,任它肆意遨游,时而像唐朝诗人一样个性张扬的好似黄河,云霞般的枝叶处处荡漾着大唐铿锵的神韵。时而像宋词一样婉约,仿佛樽前、花间的歌伎们在翩翩起舞中弹唱香曲。看那刚柔相济,洒脱、清淡的样子,就像奔走于尘世间的雅士,气宇轩昂而风姿超群。其实,它就是一首行云流水般的诗,一首动人心弦的歌,一支激情似火的舞。文竹,文雅脱俗,虽无花之艳丽,但胜花之飘逸。无论耳闻目睹,都给人感官以无比的享受。

偶尔我会给叶面喷水,碧绿的叶梢滚动着颗颗晶莹透澈的水珠,仿佛美人的眸子,叶茎像妙龄少女的腰姿般纤细,满面的羞涩,透着一点稚嫩,含着一点童趣,说起话来口吻生花,举止娴雅,招人喜爱。又似书生文质彬彬,风流儒雅,让人尊敬。它纯洁、高雅、坚韧、有节气,有竹的风骨,还有文的内涵。像三国时候的魏国诗人阮籍就是性格如文竹般的人,诗曰:“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他任性不羁,绝不媚俗,更不羡慕荣华富贵。还有耳熟能详的一句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当然说的是李白。李白的一生虽然都在颠沛流离中,但它有铮铮的傲骨,他不畏权贵,嫉恶如仇,为后人所赞赏。文竹的这种秉性被诗人们发挥得淋漓尽致,其实,它就是一种高超自由的境界,更是一种处世准则。文竹虽没有迎客松那样经风雨见世面,那样伟岸,但它对生命有敬畏之心,在温室中为了生命的责任依然锲而不舍的追求,秉承着生命不息的信仰,敢于拼搏敢于斗争,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希望。这便是文而不弱的精神典范。如果说崖畔的迎客松昭示了生命的伟大,那麽温室中的文竹便是生命中最和谐的音符。

我爱文竹,谦逊而不做作,低调而不刻意,张扬而不过分,内敛而不失锋芒。她要么婉约,要么豁达;要么柔韧,要么坚强,优雅而秀丽,清新而拔俗。既能居庙堂之高,又能处江湖之远,无论是温室中良辰美景的悠闲自得,还是风雨雷电里外面世界的艰辛,她都能安然若素,从容淡定应对。如果能像文竹一样活着,人生将是优雅而精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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