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琐记

苍青的脊骨横卧虔州

宽阔处驷马勒出凹痕

狭窄时比深巷

多一道月光裂罅

砖隙的虫蚁，鸟雀啄食

喙尖叩击，出土弘治年间的海盐

――――这城砖旧痕

隔代的冷寂，我还是忆那年

一溜排靠城墙搭建的住房，隔出几条街巷

一间木板房起自墙脚

像壁虎静伏城墙，门与垛口相对

荣福同学说，这是他家

万历年的青砖压住户口本

我不得不信

城砖垒砌的灶堂火旺

燃烧的岂止是木柴

分明是王阳明“十家牌法” 的残页

居此，渔歌章水韵

月影贡江水

即便你无心怀古

浓郁的古风也会如影随形，悄然附身

同学惜别，上山，下乡

他留城，为灶堂添柴

江水流逝，几经轮回

这里变为繁华的商业码头

沿街集市

青铜在广告牌上生锈

他的烟摊，泡桐树下

“大前门”的锡纸，晃亮心里的城门

门亮，嗓门也亮

人群浪涌处呼我过来

“拿条烟去，真假，凭你的手气”

就像让我猜一块城砖的

历史真伪

风刮过指尖

烟燃于灰烬，靠城墙而起的搭建

也缘于城墙而拆

新建的花草园林、休闲场地

烘托古城墙的悠然

现今，荣福同学在深圳带孙子

我从外地返乡

独自上城墙，只认城砖旧痕

仿佛几十年前的蝉

啃食苔衣

又如，新裁的鸢尾

漂染永乐年的糯米灰浆

视频那端，积木正在坍塌

他忽然指认城砖某处焦痕

“看呐 ，七六年

烤红薯的碳火墨迹

一一我们的砖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