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再来

2020年12月29日凌晨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应是斯年最后一场雪。雪，在2020年的岁末，如期而至，雪花一片一片，厚厚地，如新与旧更替仪式里的，那些柔软的地毯，无边地铺在了新的一年来临的路上，此时，离2021年的到来也仅有几十个小时。

几天前就已关注了天气预报，盼这场雪就象小时候盼过年一样，可能是这几年下雪少的原故吧。期盼着银装素裹的世界，期待着那份静美。夜雪无眠，夜晚10点还没见半个雪花，午夜散落了几片，凌晨雨伴着雪，雪裹着雨，风大了，雪花也多了，躺在床上梦想着鹅毛大雪席卷而来；四点隔窗外望，雪花飞舞，飘在树上，落在地上，一片白茫茫，心花怒放，雪终于来了。

清晨我便在楼下踩着雪覆的道路，迎着狂烈的寒风赏雪。凛冽的北风卷着雪花猛烈地吹着，风吹树摇，雪花飞旋，天地混沌，远望迷蒙。雪的飞屑在楼宇之间飞动着，犹如飘荡在大地之上的白色的烟雾！那烟雾流动着，流云般忽上忽下，擦着雪白的大地回旋而起，似乎要荡涤掉天地间一切的污垢与浊气。此时，北风与飞雪控制了世界！

多少年来，每到冬天总期盼来一场雪，来一场大雪。大雪后的第二天清晨，即使再冷，也要早起，去扫院子、扫小街，在乡村，从白白的雪地上扫出一条弯弯长长的小道来，如一张画图、是一种风景。，只可惜此盼已多年未现。

当下的冬季，暖冬也好，地球变暖也罢，已很久没有旧时皑皑积雪的壮观了，不由的想起童年时家乡的冰天雪地。那时的农村，天真蓝，北风真冷，雪真大；乡村的小巷白了，房屋白了，田野白了，山川白了，北风呼呼的夹着雪花打在了冰冷的脸上，但是没有感觉出冬天的寒冷，却看到了来年的期望。

一年一个冬天，家乡的冬天是下雪的季节。雪伴随着我走过了俩小无猜的童年，带我走进了充满理想和梦幻的青年时代，又把我引到了肩负重任的岁月。每年的冬天，总有那么几场雪，让我心情荡漾、情绪澎湃，也总勾起我的回忆和想象。

雪分两种，一种是米粒雪，这种雪下不大，多是白天夹杂在嗖嗖的西北风里，使人感到特别寒冷。尤其是迎风出行时，被狂风吹着像沙一样甩在脸上，生疼生疼，老人总是形容说“像猫咬的一样”；另一种是鹅毛雪，多在无风的夜晚，夜来悄无声，当从睡梦中醒来，窗玻璃上凌花朵朵，冰雕玉砌，雪已无声无息地下了一夜。艰难地推开已被大雪掩住的房门，雪深及小腿。人们抄起铁锨、扫帚扫出一条出门的路。大人们自扫门前雪后，为出行方便，再到胡同、大街清理积雪，撒砂垫路。

朝阳映雪，泛起刺眼的银光。屋檐、麦地、草垛、树木、河流、蓝天，在雪中构成一幅幅冬日的画卷。

在雪中行走，会想起一些与雪有关的诗。阅读，诗中的宁静，给一种睿智。因为有雪，你会感觉冬天有着别致的诗味。雪，像日子那样飘落，又如思绪那样的恣意。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的壮观景象，常常使我亢奋不已。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洁白画面，让我惊叹大自然的美妙。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大好河山，让我更加迷恋北国风光的妖娆。

我爱雪，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大雪。

 下雪的乡村，是宁静的。落雪的声音，让你感受到那是一幅美丽的乡村风情画。古朴的乡村，舒展着水墨画般的诗意，给人一种淡然或豁达。雪，轻盈而来，像天使唱着优美的歌。

雪给乡村的孩子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在雪中嬉戏，在雪中奔跑，嬉笑，逮雪花、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都能使孩子们玩的淋漓尽致、忘乎所以。

雪后的大街上结满冰，走起来滑来滑去，孩子们就嬉闹着跑到大街上，助跑着滑冰，打“出溜滑”，常常跌的鼻青脸肿。

打溜（陀螺、也叫懒老婆），把一小截圆木头削上个尖，尖上摁上个钢珠，在结冰的路面、河边上，把布条拴在小树条上，用力抽打，小伙伴们三五成群，互相比赛着谁的溜转的时间长，也是当时农村孩童的最爱。

堆雪人，不用大人指教，三五一群拿上铁铲把雪拢在一起，用扫把做雪人的手臂，用黑嘎啦皮做雪人的眼睛，卷一点红纸贴上就是嘴巴，插上一个玉米秧子当鼻子，有的伙伴还会拿来自己的领巾挂在雪人的勃子上，拿来自己的帽子顶在雪人的脑壳上，一个活灵活现的雪人呈现在大家面前，每个人都会乐的围着雪人转呀乐呀，小脸、小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冻麻了，全然不顾；有的捧起雪，放在嘴边，然后轻轻地吹，飘散的雪，在风中飘舞着，弄脏了衣服，弄湿了鞋袜，乐不返家，那时的孩子手脚多有冻疮，与在冰天雪地玩耍有很大关系。

上（放）学的路上，你一帮他一伙的一路打雪仗，把雪在手里捏硬实了，看上去象一个个小白面馒头，差不多大年龄的分成两组，一组好人，一组坏蛋，然后互相开火，玩的尽性，玩的热闹。野得像刚出锅的馒头，浑身散发着热气。

记忆中，在农村生活的人对雪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那种感情，是朴素的，也是深沉的。下雪时，清闲的农家人坐在家中，生一盆柴火，大大小小围着火盆取暖。有的邻居聚在一起聊着家长、也有的打着毛衣、手套；有的人家边聊天边纳着鞋底、给孙辈们做小棉衣。做的好不好看，适不适合穿等一系列的家长话，不时引来阵阵的欢笑声。一些的老人，看着不断的飞舞的雪花，对着雪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那是对来年丰收的自信和幸福的期待。在他们的心里，雪就是一首美丽的诗，一曲动听的歌，一种丰收的象征。给乡村带来的是美好生活。我读懂乡亲们最欢乐、幸福的日子，莫过于飘雪的日子了。

你看，你看，门前的树林，披上一层的雪，多么地诗情！雪落在树枝，枯叶上，像冬日的少女般美丽！走在乡村的路上，看到麦田地里的雪，让我想起老人们常说的那句谚语：“今年雪落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如被的厚雪覆盖在万物之上，小草如襁褓中的婴儿，在雪的呵护、滋润中等待春天的到来，雪孕育了生命。待到春风来时，积雪融化，小草赶趟似的挤出了地面，把春天装扮的五彩缤纷。试想，如果无雪，春天还会那么妩媚吗？

家乡最好看的冬景还有冰挂（凝古锥），雪后，白天气温稍高，雪渐渐融化，雪水沿着房檐、树梢滴落下来。夜里，气温下降，没有融化的雪水慢慢往下滴，滴地时间长了，房檐、树梢上就会形成一束束的冰挂。望着晶莹剔透、模样漂亮，古怪精灵、形态迥异的冰挂，更是美的出奇，就象画家笔下的一幅油画，让人陶醉。

走在家乡落雪的土地上，在漫天的雪中一路走着，听那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有一种非常兴奋激动的心情，感受那份美好与宁静，欣赏着大自然馈赠的美景，看雪花飞舞飘落，从心到灵魂也被这白色的精灵净化了许多，天地万物也会变的一尘不染，就如古人诗句中所描写“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家乡的冬天一年年在风雪中走过，从父辈到儿孙，留下一路风霜一路美景，有多少故事留在那雪舞蝶飞的世界，有多少故事从古人讲到如今，虽然记忆远去，却始终停在心灵的最深处，涂抹不去。

这样的景致已经永远在城市消失了，只有记忆中的故乡才有着如此的童境，但愿这样的美丽留存永远的延续，使独特的雪意冬情，成为人们心中永不褪去的风景……

初稿写于2017年12月下旬

修改稿2020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