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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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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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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岁末话老鼠

庚子年是鼠年,年初人们期盼着“鼠你好”,没想到全球突如其来地暴发了新冠病毒,给人们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极大损害,很多人付出了生命。“一月疫情二月封,三月四月待家中,五月六月刚缓冲,七月八月大水冲,九月一股小台风,岁末疫情又抽疯,全球同聚战疫中”。岁月不居,继往开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好也好,孬也罢,“鼠你忙”的庚子年即将过去。在回顾一年历程的同时,不由得想起一直为我所厌恶、憎恨的老鼠。从初识鼠辈起,便为诛之而绞尽脑汁,可谓瞑思苦想

老鼠,农村叫耗子,一种常见的小动物。其形象猥琐、匍匐于地、贪婪苟且、不劳而获,人见人恶,是人类的公害,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人类与其搏弈了千万年。其不仅与人类争食,还传播鼠疫、跳蚤,毁害树木、家具、衣物,其洞穴还易让塘坝、建筑受损,严重的还引发事故,危害人类。当年曾被列为“四害”之首,人人见其必毙之。但似乎是天命,其仍以强大的种群数量和超强的繁殖能力,除而不绝,种族兴旺,小小的老鼠与人类及其动物天敌斗智斗勇,曾让人们头疼不已且又无可奈何。

老鼠分两大类,即家鼠和田鼠,城乡均布,尤以农村居多。因农村土地松软、土房石墙、草垛及粪堆等,尤其是农户家中有食物便于其偷食,适宜其生存繁殖。家鼠体态偏长,嘴巴、胡子和尾巴也长,两眼呈椭圆形;田鼠的外形粗壮,两眼呈圆形,尾巴胡子相对短。

从记事起,我家的房子既是我的家,也是老鼠的家,屋里房外随处可见老鼠窝,其无处不在、触手可及。既给我们增添了数不清的烦恼,但在与其智斗中也有很多故事。

当时农村的粮食产量不高,人们的温饱尚未解决。为此,各家对生产队按人口、按年龄分配的口粮倍加珍惜,领回家后精心存储。记得我家的小麦和玉米是放在水泥缸或瓮里,瓜干用高粱杆打成的苫子圈在里层摸着厚厚泥巴的条编囤底里,地瓜放在屋有火炕的棚子上,存放物的缸瓮口沿用木板或盖顶等压封。

然而,这一切都抵不住可恨的老鼠,其在屋里屋外往返穿梭,盗食储物,猖獗至极;尤其是冬(春)季室外无食可寻后,它们聚集在屋内伺机而动,公开与人畜争食;在猪圈里、鸡窝里其胆大妄为,在猪圈里偷吃猪食;在鸡窝无法无天,时常有小鸡(鹅鸭)被其咬死,大鸡也被搔扰的不得安宁,时常半夜鸡叫。

冬季的夜晚屋内成了老鼠的天下,都说猫是夜光眼,老鼠也应一样,天一黑它们便在阴暗的角落伺机而为,其蹑手蹑脚地钻出来沿着墙壁觅食,有在棚子上嘎吱嘎吱啃食地瓜的,有蹿跳到缸瓮上咬啃封顶的木板或盖顶,有吱吱呀呀磨牙的,有咔咔嚓嚓啃床腿、柜角子的,小老鼠叽叽地叫着,大老鼠吱吱地戏闹声,几乎是一部老鼠的大合唱。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其细小的爪子爬走在炕前地上或在纸糊的附棚上、棚子上来回窜跑时发出的呼嗵呼嗵声,奇奇怪怪的摩挲声,其打洞挖窝抛洒的沙土或来回窜跑将泥墙上的泥沙蹭下时哗啦啦掉在附棚纸上,沙土多了就将附棚纸压塌、压破,沙土及老鼠屎漏了一地;更令人骨颤,麻酥酥的是当人熟睡时,其在棚子、附棚上蹿跳过猛直接掉到炕上,大老鼠体重会发出“噗嗵”的响声、小老鼠则悄无声息地钻进被子里,人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身边上有东西蹿动,本能地伸手抓起猛力摔向墙壁,至今想起仍全身起鸡皮疙瘩。

有时其胆小如鼠,出洞觅食时伸头探脑,小心翼翼,一遇有风吹草动迅速逃回洞穴;有时则胆大妄为,即使在白天也无所顾忌在院子与家禽抢食,在档门、炕前的地上、桌柜上闲蹿。当站在炕前吃饭时,它敢蹲在我的脚下,两只前爪提着,直直的看着我,和我四目相对,当我抬脚剁它时便哧溜一下从脚底下溜走;当喂鸡鸭时,它从墙角钻出来抢饲料吃,甚至为争食竟敢与鸡鸭对殴,家禽伸长脖子、昂着头去啄它,它竟龇牙应对,时常爆发鸡鸭群起而攻之的奇观;我高考时晚上在灯下学习,开始其探头探脑的跑到与我近在咫尺桌旁柜子面上,见我不理它竟堂而皇之的直立在柜面上,趁其不备我便用书将其猛力拍死;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当时家里的柜子、箱子、方桌抽屉及压缸的木板盖顶等都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基本是窟窿眼子,少角掉边。

最小的一种是钻磨眼的袖珍鼠,比大拇指还小。那时多数家庭有一盘加工粮食的石磨,每次推完磨后都在上下两扇磨槽的磨膛里留下少许粮渣,寓意富贵有余。这种小老鼠就钻到两扇磨槽的缝隙里偷食粮渣,每次推磨前就会看见其从磨眼或磨槽缝里跑出,如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一旦发现用扫磨的笤帚将其拍死,但也是除而不绝;因其微小,有时我们小孩会拿着玩,将其门牙打掉,放在手里任其窜跑,即使不小心其跑掉,因已无门牙也活不多久。

最可恨的是有年春季,家里一只大兔子生了九个小兔子,看着粉嫩嫩、肉乎乎、两眼还没睁开的小红肉球,整整齐齐的趴在一起,甚是可爱;每天放学后就会拿起一个放在手心里,其小肚子吃的圆滚滚的,细嫩的皮肤下透着根根紫红色微血管,任其在手心里弯由弯由的翻滚、爬动,甚至放在嘴边把它吹吹,用舌头舔舔它的小嘴巴,其会张开小嘴吸食我的唾液,对其宠恣呵护。然而如此可爱的一窝小生灵竟在第六天晚上让老鼠全部咬死、大部分被吃掉,恨得我们牙根痛,巴不得对其碎尸万段、逮着点天灯让其活受;类似的情况还曾发生在春季家里刚买的小鸡鸭鹅身上,可谓万恶不赦。

老鼠无处不在,全民公愤,人类自古与其博弈,现代被列入除四害之首、爱国卫生活动的内容之一。一是充分发挥其天敌的作用,二是用器具和药物,可谓倾尽所能,欲对其赶尽杀绝。

老鼠的天敌是主要是猫、猫头鹰、黄鼠狼和蛇等,猫头鹰、黄鼠狼和蛇属野生,在自然环境中捕食老鼠,猫头鹰在夜晚、蛇在蛰伏前与黄鼠狼不分昼夜,饿而食之。但猫头鹰、黄鼠狼和蛇受环境的影响,尤其是人为捕杀,化肥农药的残害,在自然界的生存数量越来越少,灭鼠功效逐渐减弱。

猫是捉鼠能手,用猫灭鼠是最好的法子,过去农村多数人家养猫。那时农村春季一旦谁家的猫生了小猫,便成了抢手货,户主为给谁不给谁伤透了脑筋,因分猫引发的矛盾时有发生;为了得到猫,有些人家不惜花钱、平时都舍不得买的鱼肉买来送给户主,不等分窝就把小猫抱回家,买来连人都舍不得吃的奶粉、少量鱼肉伺候小猫。

猫不仅可昼夜捕食老鼠,而且据说怀孕的老鼠听到猫叫会流产。同样,我家也常年养着猫,为了让其积极主动,晚上基本不给其喂食,时常看见其嘴里含着老鼠、吃老鼠的动作。有时还能看见猫戏老鼠的乐趣,当大猫生了小猫20天左右,小猫能自由活动且偶尔自己进食,大猫捉着老鼠后不是立即咬死,而是含到小猫中,将老鼠放在地上,用一只前爪扑着,或让老鼠跑动,一跑远大猫即跳起扑捉,用口含回来再仍在地上,如此循环多次后将鼠吃掉;小猫开始见了害怕,“咪咪”地叫着躲闪,但一会就习惯了,便也跟着大猫“围捕”;只见其用小心翼翼的用小爪一会扑扑老鼠屁股、一会挠挠老鼠尾巴,老鼠“吱吱”叫着、回头一咧嘴,吓得小猫立即“喵喵”地躲开。

猫捉老鼠受空间的约束,室内的老鼠灵敏易动、跑得快,其多数时间在低矮的物体下或墙边的角角缝缝,一有动静立即钻缝进窝,而猫受障碍物的阻挡,很多时无能为力。如地瓜棚子上的老鼠,都钻进地瓜堆里,即使猫在上面守着,也只能干瞪眼,任其猖狂。

人工灭鼠有四种方法:一是用器具捕鼠,从小就记得我家有三种灭鼠利器,铁夹子、木抓和铁抓。铁架子既有买的,多是自己做的,找两根粗铁条,一根圈成半圆形、铁条的两头用钳子或烧红拧成一个扣,另一根也圈成同样尺寸的半圆,两个半圆能重叠吻合;将细钢丝用利器缠绕在筷子的细头、定型成发条卡子,将有扣的半圆铁条的两个扣拧在另一根半圆的圆中直条两侧,然后将发条卡子也套在直条两侧,卡在其中一根上;在圆中直条中间用细线拴一个两三厘米长、中间抠一小直角三角形的小竹节做销销,制作圆形的铁夹子;木抓类似铁夹子,是在一截小长方形的木板上安一根比木板略小的长方形粗铁条,其他结构与铁夹子一样。

天黑后将一粒花生米或几个瓜籽(因老鼠嘴刁,诱饵也需不断换,有时还拴肉)烧出味道后拴在销销的线上,然后支起铁夹子,放在墙根或鼠洞附近。老鼠很狡猾,夜间出洞觅食,多是沿着墙壁行进,闻到味道后也是三思,不会立即上去吃,有时甚至绕行;然诱饵的香味会强烈刺激老鼠的嗅觉,最终经受不住诱惑,因贪吃美味而命丧铁夹。晚上下好铁夹子,第二天一早总会有结果,农村有句话叫“属耗子的,记吃不记打”;铁抓是放在室外墙根等犄角旮旯老鼠出没的地方,成功率不是很大,天一亮就得拿起,以防伤着家里的畜禽。这类方法是最为传统的原始捕鼠形式,成本低又方便,世代传承,屡试不爽。

第二种办法就是“钓”。记得母亲每年在万物萧条的寒冷季节的晚上,在存放粮食的瓷、苫处放上一个盛有三分之一水的小瓮,将擀面杖绑在一比瓮口小的圆盖顶中间,将几粒花生或大豆等粮食用针线串成一串缝在小盖顶的一边,然后将擀面杖担在瓮口中间,盖顶面朝上,用无诱饵的一边压着瓮沿,有食的一边在瓮口悬空着;当老鼠顺着瓮沿爬向诱饵时,一过了擀面杖的“梁”,就会把盖顶压翻,掉到瓮的水里,擀面杖上的盖顶会自动转回原状,继续“待命”;掉下去的老鼠因瓮里有水,跑跳都不能,时间一长就淹死了,一晚上能“钓”好几个。

第三种办法用“木猫”捕鼠。所谓“木猫”就是用木板做个匣子,一面敞开,其他封闭,开口对着老鼠洞,或者老鼠出没处,贪吃的老鼠会自己溜进木匣子,啃咬香饵时就会触动机关,被关闭在匣子里;后来这种“木猫”被铁笼子代替,现在还有出售的;此方法用的不多,尽管捕鼠容易,但收获不大且即使逮着老鼠,拿(杀)鼠既不方便,又耗料、存放还占地方。

另一种方法就是以毒药杀之。但早期的毒药毒性太大,不但可以杀死老鼠,还易造成二次伤害,毒死畜禽和鼠的天敌。此种方法,简便易行,花上几毛钱,买来一包老鼠药,混合在老鼠爱吃的食物中,洒落在老鼠出没的阴暗角落。过几天就会有老鼠中毒毙命,但是一些老鼠的尸体难以被发现,被其他动物吃掉,就造成了二次伤害。而且,死鼠随意丢弃腐烂,污染环境,见之者恶心反胃。狡猾的老鼠还会互相传递信息,吃一堑长一智,上过一次当就不再去触碰同一种鼠药,所以鼠药需要不断更新品种。渐渐的,使用鼠药者越来越少。为此,前些年国家已禁止生产对人畜有害的烈性鼠药。

田鼠农村叫坡耗子或野耗子,春季其储存在窝仓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草木发芽后便开始蠢蠢欲动。从春季啃食草木、扒食农作物种苗,到麦收时与人们抢食小麦,到了秋季更是肆无忌惮,其为了过冬对田野的各类作物疯狂偷盗,在其窝里储存着花生、玉米、高粱、大豆等多种粮食。每到了秋收季节,我和小伙伴到田地里寻找、挖掘鼠洞,来个鼠口夺粮。这是很开心的游戏,既可以得到乐趣,又可以为自家的禽畜弄回食料,对此我曾做过专门记述。

田鼠的最大危害在于其在水库堤坝和河流岸堤上挖土打洞,在汛期易引发溃坝事故。因此,每到汛期人们要到现场认真仔细查验,确保万无一失。

灭鼠规模最大、范围最广、付出最大的是1986年。当时因其传播,在全国部分地区发了流行性出血热,城乡并行,年度确诊病例高达11.5万例,成为当时除病毒性肝炎外危害最大的病毒性疾病,有些我们身边熟悉的人让其夺去了宝贵的生命。当年我亲眼目睹了我们单身宿舍隔壁一刚参加工作的范姓青年,某天中午还到我们宿舍要水喝,说有点感冒,下午去医院检查就被确诊为出血热,时间不长就病故了,令人惋惜。

人的生命高于一切,为确保人民群众身体健康,控制病毒传播,国家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在全国范围内统一组织开展了灭鼠活动。从城市到农村,由城镇到原野做到了统一领导,集中部署,按时行动,责任到人,按时定量,集中发药、撒药,实施了多次无缝隙全民集中灭鼠行动。灭鼠活动成效显著,曾遍布城乡的老鼠基本灭绝,出血热疾病得到了控制。但次生伤害也很严重,老鼠的天敌乃至野生鸟等也大部分灭绝,该生物链几乎断裂。

多年以后,随着全社会生态意识的加强,人们加强了生态文明建设,增强了环保意识,树立了与自然环境和谐发展的新价值观,野生动物受到保护,生态链陆续恢复,老鼠的身影也又重现。

然而当下已不是从前,社会步入新时代。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极大改善了生活水平,也提高并养成了良好的环保、卫生意识和习惯;城镇居民的生活环境实现了美化、硬化和亮化,乡村建成新农村,农民告别了土房、土炕、烧柴草的农耕时代,炊烟都鲜见了,老鼠的生存环境荡然无存,与人抗争了千万年的老鼠已消失殆尽,鼠害成为历史。

同样,穷凶极恶的新冠病毒在全民的抗疫战争中也将随着庚子年的结束,与曾作恶多端的老鼠一样,借用伟人《送瘟神》诗句“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而终结。

 

 

       写于庚子年冬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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