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网上有一种叫做拔草的说法,一件很想去做但是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导致当前做不了的事情,就先在心里埋下一粒草种子,待来日时机成熟条件具备时再去了却心愿,这就叫拔草。小到吃一顿美食,大到去远方见一个人或旅游。去九寨沟这粒草种早在二十多年前,我二十岁的时候就种下了。二十岁那一年的暑假,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捧着一本相册,兴致勃勃地给我看她去九寨旅游的照片,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单反数码这些产品,最简单的傻瓜机,就这样我已经被彻底征服,悄悄埋下一粒草种。
周末老公出差回到家,掏出两张去成都的机票,说:姐,收拾一下,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九寨沟吧,去帮你拔那颗长了二十多年早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九寨沟的草。没有犹豫,没有纠结,尽管在柴米油盐的日常杂务中我俩时有矛盾和冲突,但是在其他很多需要两人统一意见的事情上,我们从来都是惊人地一拍即合。第二天把小狗托付给了一个朋友照料就出发了。
从成都到九寨沟的大巴开了整整十一个小时,一路的山路颠簸折磨得我吐了个天昏地暗死去活来。可是在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折磨都得到了补偿。九寨最经典的海子五花海就像一幅画卷一样瞬间打开,那养眼的深绿,浅绿,醉人的宝蓝,淡蓝,迷人的金黄,绚烂的火红,一下子在眼前层层叠叠铺展开来,令人目不暇接。正值秋季,各种植物的叶子正在由青绿色系向红黄色系过度,倒映在清澈的海子中,形成了五彩斑斓的奇特效果,所以五花海的名称由此而来,在这里,你会感觉,连眨一下眼睛都是把时间给浪费了。
顺着山路往下几百米,来到镜海,顾名思义,像镜子一样的海子,这是一个神奇的海子,因为海子里的水常年出奇地清澈和平静,在水边,你会看到,鱼是可以在天上游的,而鸟是能在水底飞的。每个人都在举着手机拍照,摄影是有太多学问和技巧的,器材角度光线等等,可是在这里,这些都是浮云,随便什么机子,随便哪个角度,怎么拍出来都是一幅画。
听数次前往九寨的老游客介绍说,在珍珠滩,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是真的可以看到水流经过的时候,和石块发生碰撞冲击,会蹦出一粒一粒珍珠形状的小水球,这需要很多复杂的天气条件,气温风向阳光等等,虽然我们没有能亲眼看到珍珠,但是珍珠滩的美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珍珠滩经过一片小小的石头山流下来的水就形成了诺日郎瀑布,瀑布落差不大,所以没有很大的气势给人惊艳和震撼的感觉,但是整个瀑布的宽度延绵好几十米,大气中反倒有一种温柔的美。用温柔来形容瀑布好像有点不太贴切,但是事实上感觉就是如此。
因为不赶时间,我们决定在山沟里住一晚,第二天继续游览,找了一家叫吉祥楼的藏家民宿入住,热情好客的主人拿出自家酿的青稞酒和牦牛肉招待我们,藏民自己在院子里搭建的简易民房,条件虽然不算很好,但是倒也干净整洁。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安静,给人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甚至有点害怕,很晚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一早就被各种鸟鸣的大合唱给唤醒了,清早在臧家小院里散步,空气清新得像水洗过一样。
秋天是九寨沟的旅游旺季,游客特别多,第二天,为了避开大部队的人流高峰,我们选择了一条非主流的游览路线,两人悠悠地边逛边聊天。都说九寨归来不看水,确实九寨的水是有灵性的,既有执念又善变通,在向下游流淌的过程中,如果遇到小石块的阻挡,则会显示出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气势奔流而下,如遇到大的障碍,则会顺势拐个弯变个道,换个方向继续前行,因此沟里的大小石块全都被流水冲刷成各式奇奇怪怪的形状,非常漂亮。盆景滩就是一个最特别的景点,由于流水常年的冲刷,很多树木根部的泥土砂石和树根纵横交错缠绕在一起,像极了人工修剪出来的一个个盆景,很难相信它们其实全都是天然形成的。
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比较轻松,走累了以后,我们就坐在一片芦苇荡边休息聊天,看着不远处另外一条主流游览线路上人潮汹涌的画面,我们交流了此次旅行的心得,诚然旅行让我们得到了身心的愉悦和放松,开阔了视野,但是在旅行中又存在这样一个悖论,当一个地方的美越来越广为人知的时候,去游玩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一旦游客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对于原生态的破坏则不可避免,但后者往往是那个地方的魅力和精华所在。可是如果因为想要保护这种原生态而不宣传、不发展,其旅游资源又会被闲置和浪费,不被人欣赏的美可能很难称之为美。所以任何事情都是矛盾的,都是一把双刃剑。
钱钟书老先生曾说过: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最让人本相必现的时候。所以有一种说法,要想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否和谐和合适,一起旅游一趟就可以了。确实出门在外吃喝玩住行各项事务的安排和协调,除了会彻底暴露一个人的喜好,更会暴露一个人的品行。其实,我和老公两人性格差异巨大,日常生活中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存在意见的分歧和冲突,但是我们都会适度退让,为对方着想,在换位思考中求同存异,就事论事,力争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问题。所以,每年安排一两次这样的远行对我们来说既是身心的放松,也是最好的情感维护。孩儿已长大,我们还未老,当下正是此生最好的时光,期待下一场的说走就走,趁微风不燥,趁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