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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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我的心神是在清风街上游荡的，满脑子都是《秦腔》里的人物。
小说绵密的叙说，繁多人物的活灵活现，情节起转粘连的自然老道，语言的农民生活口语化和文学化交融的尽致耐嚼，诸多的农村习俗说法玄幻异变，等等，让人愈看愈深入进去了，愈想跳出来却愈是陷入了，满脑子都是，满眼的人物在思想里跑，一忽儿又在眼前蹦哒。像张引生的痴傻愚灵，又像夏天义老了老了非要完成七里沟淤地使命的倔犟一根筋……文学的魅力妙得很，读书的乐趣美的很！
不敢评论了，这不是咱一个小卒子的能耐，且絮叨絮叨读《秦腔》的随想。
读《秦腔》，把人带回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带回了从饥饿到温饱那个土地分到户后热火朝天的时代。
那时，家家户户的劳动干劲特别大，如小说中写到的有不少人家天黑半天了还再务弄土地、庄稼，人都把地当聚宝盆似的的爱护耕耘，没有半点撂荒，还在渠坢子河边子沟沟叉叉的地边子拾地种。记得当时村子里也有一个像狗剩一样天天早起挑一担框子拾粪的叫张毛旦的老汉，年龄估摸五十开外，花白胡子，肿眼泡，塔拉着一双草鞋，一手拽住担绳，一手拿着粪扠，看见生产队的牛或别人家的羊呀猪呀出来，急忙尾随上去，好多拾几坨粪。那时农村是顾不上讲究的，人穿的不洋火，吃的是瓜瓜菜菜，走的是土路，家家的厕所不是在场前就在院后，用苞谷杆子一拢就分开了里外，路上时常有牲口粪，还好有拾粪的，不然到处都是脏脏。
《秦腔》中引生偷吃桑椹的事，让我也忆起小时候在人家场院边偷吃果子的事，但却并没有惦记一个叫白雪的女孩——孩子的世界里，解决肚子饿是大事。
《秦腔》中人们焦急的等待水来好给秧田放水的事，最让我浮想翩翩。我一下子就记起了小时候是怎样给秧田放水的——那是很惬意的事。你想，迎着朝阳溜达在田埂上，嗅着碧油油的水草香气，看着正昂昂上涨的稻秧，听青蛙在水草阴暗处谈情说爱；又一忽儿蹴下玩水，冷不防游鱼从手边滑过，却箭一样窜人秧地深处，一忽儿看泥里冒气泡，那是泥鳅或者黄鳝，又引发兴致抠呀抠的……阳光杲杲，老远听到妈妈的喊声，太阳已两杆子高了，是回家吃饭时候了，赶忙阻拦水口，在渠里涮净脚，回去。哦，梦幻一般的回忆……
读《秦腔》，想起关于老鼠的事。还记得那次捉鼠，当然不是因为老鼠咬坏了引生写给白雪的日记，也不是引生家的老鼠跑到夏天智家把字画咬坏了，而是我晚上睡，老鼠悄悄溜到我耳边，给我耳朵说悄悄话，我睡的迷迷糊糊，试到了疼，迷糊中用手一抓，一团肉囔囔的东西，把我一下子惊醒，尖叫了一声，老鼠是吓跑了，我爸我妈吓醒了。于是，深夜捕鼠行动开始了。谁让老鼠你这么嚣张。我们先是把不多的家具移出一部分，一部分让老鼠能继续藏，然后找一个结实的纸箱子，里面放几件烂衣服，在纸箱子上剪一个不大的洞，然后把纸箱子堵住房间门，左右和上面用东西塞死杜实，我和妈妈在外面抗住，爸爸在里面把剩下的家具移到中间，用竹竿不断的在家具空隙间拨动，在床架下鞋堆里、火盆下、墙旮旯戳，在所有的窟窿拐角里戳，同时使劲敲打，老鼠以受不了，就抱头鼠窜，逼的窜入纸箱子，我们刚好箱中捉鼠。那晚我们大获全胜，共逮住九只。也不知那时老鼠怎么那么多，和人抢着争吃的，人白天活动，它们晚上活动。
《秦腔》中关于计划生育的情节，也是让人过目难忘。
不由得想起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经被抽掉、协助乡上村上收上缴款和抓计划生育逃跑分子的工作。那时流行一句话，说乡村干部的工作就是八个字，“收粮收款，刮宫引产”，也的确是这样。那次我们去收上缴款，带队的瘦高个子副乡长反复说这是给老师收工资。一进村，人稀稀拉拉的，不是跑了就是出外干活去了，遇到的不是蔫蔫老汉颤颤老婆就是几岁的小娃娃，村里农民都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当家的，嘴说烂了还是没钱，没办法只有破产，铲几袋子麦子掮上。那次是刚好遇上快年关了主家杀猪，说了半天还是没钱，我们最后只有抗了办扇子猪肉走了。
抓计划生育逃跑分子那次是翻院墙进去的，进去了大门上锁，我们又从厦房窗子翻进屋，但却发现一个头发斑白老眼昏花的婆婆定定的抱着一个孩子在睡，我们问啥，老婆婆都不开口，我们的任务是抓年轻媳妇去结扎，就不和老婆婆计较，领头的乡上的女队长一挥手，几个干部又从窗子爬出去。脚刚落地，只听里面“强盗呀”的哭骂声。唉，农村农民固有的观念习俗和那时代国家政策的执拗，是一个时代的丑陋！
读《秦腔》，引发人太多的想和思考，说不完的絮叨……比起近乎和砖头厚的《秦腔》，我的絮叨像轻轻飘下的叶子，微乎渺小，暂且搁下。
《秦腔》是那个时代的巨碑，是无数个如清风街一样的村子不用言说的无声历史，让我们记住了我们走过来的一天一天的点点滴滴，细微细致细心，包括那时农村常常麦秸堆起火，甚至把房引烧了，人们呼天抢地，提水桶浇拿担子担水浇用瓢用碗舀的浇，一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动弹，但往往无济于事。
……
感谢大作家的呕心沥血，奉献给我们如此丰饶的精神食粮！赞一万次还嫌不够。
读《秦腔》，阅读悦读越读！
2019年8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