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沉睡中被奇怪的梦聒醒。一时推不掉梦的压迫和纠缠,索性起床,到庭院换个神。
屋外,月亮从树隙筛洒而下,斑驳一地。万籁俱寂,庭地如水。中天上,挂着半个月亮脸,我就抬头傻傻的望,看她“挂在青云端”。我傻傻的望着头上那半个月亮脸时,似乎举手可得,似乎眼皮眨几下就会掉下来。就那样傻傻的望着,终于脸害了羞,躲到云被窝里,不敢望了我!
凉风徐起,树叶沙沙,场院在夜里朦胧神秘,高大的树黑魆魆的,我倒不觉得害怕,虽然不远处不知啥鸟犀利的叫了几声,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嗒嗒”“嚓嚓”的发出怪异的响声,细微而急切,夜籁呢喃,偶尔的几声狗吠异常尖锐,划破了夜的宁静……一个呵欠,睡意又上来了。
睡觉。……恍惚中月亮的脸长圆了,大大的,银光闪闪,美丽无比。“月照千山万水明”,我惊呼起来,一跳,坐在了月亮上。正当我得意的抱着圆月亮俯瞰苍穹时,月亮打了个喷嚏,一下子把我摔下来……晃晃悠悠像头先着地,我大呼“完了完了”……突然被吓醒……打了个灵醒,换过神赶紧摸头,还在,头还在身上长着。长长的吁一口气,身心瘫软下来——又是一个怪诞的梦!
清醒,无觉,起来,到庭院再夜步。夜风飒飒,凉凉的洗过我的脸,像光滑柔情的手在抚摸;月色昏暗,笼罩着迷蒙的夜的睡姿,制造出神秘莫测的幻象。再次傻傻的望天,那半个月亮脸已倾斜,傻傻的看着,忽然怅然起来;等到平复了心境,那脸却不理了我,似乎做着鬼魅的神态,在昏暗朦胧的云端中躲躲藏藏的游。这迷蒙的夏夜!这睡不踏实的觉!这梦幻的夜步!这猜不透看不懂的半个月亮脸!
从梦境中跌出回到现实里是需要勇气的!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做梦了。睡你就踏踏实实的睡,不要把自己弄成人鬼不分,黑白不辨,虚境与实境不知的人,如此,累不累呀?!
后来一段时间睡觉,每当夜半被梦搅醒或自然醒,不再夜步,但我总是要看看窗外。我知道,我在寻那夜的半个月亮脸。其实,圆月亮脸是美的,月牙脸是美的,半个月亮脸是丑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想,这好比人:月牙像幼儿孩童,因此有单纯稚嫩顽皮淘气的可爱美,她如钩挂天,似船飞渡;圆月亮像十八岁的大姑娘家,给人更多的是成熟稳重健硕满腴之美,她盈态富贵,娇美团光;而半个月亮脸呢?处在圆与不圆,满与亏空之间,像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失缺了初始的鲜妍,又未长成大气的圆满,瘪不拉碴,蔫不沓沓!
虽然这样,我还是喜欢半个月亮脸!喜欢那夜看到的半个月亮脸!她与我在宁谧的午夜有着某种神秘的交汇,在浩渺的夜空那是多么一种安详和优美,又披着无限朦胧的虚幻面纱,安抚了我从梦中而来的忐忑惶恐惊悸的心!这半个月亮脸是夜天中最美的神!就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一旦遇见,就变为过往的回忆,即便是苦涩的,也自有其味,就像吃苦瓜,明知它是苦的但依然爱吃。在现实生活中,无数的人、事、场景天天被生活的河水浪洗磨碾,消蚀掉了多少日子的冗杂琐繁,多少人事随岁月的河水一去不复返,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但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场景沉淀下来,装入了脑中,又被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加工提纯复制放映,终成了人不灭的记忆!那么,可以不可以这样来说,生活中每一次看见就是福,生命中每一次遇上便是缘,人生中永远不忘的就是脑黄金了!这是一个人修来的,是他活着的法定。愿你的大脑里贮藏丰富的脑黄金,供你在平淡的日子里享用。
你看,那夜的半个月亮脸真的长圆了!不过,她早已变成了我的脑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