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母亲接到城里住,回老家的次数寥寥可数,似乎,老家真的“老”了。
说来惭愧,老家的房是香港回归那年(1997年)盖好并入住的。那时,两层小楼的落成,全家激动不已皆大欢喜,因为我们不光有了安庇身心的家,而且在当时的村子里拔了头筹(当时村子里全是土木结构瓦房或一层砖木结构水泥房)。那时,每天一早,即刻起床洒扫庭院,为的是保持它的光鲜美观。扳指一算,才二十四载,老家正直芳年。
2021辛丑暑假,回了趟老家,立刻伤心了半天。——它的苔痕上阶绿的放肆,它的草色入眼碧的繁盛,它的树木荫掩遮的昏暗,它的露檐剥蚀残的蜡黄,它的蛛网缠绕盘的罩头,它的积尘如霜雪的弥脸……加之场院的落木败果,枯叶成堆,一幅沧桑憔悴的模样,心就不由得一点一点缩紧,各味杂陈的难过!立刻明白了:房子也像人一样,需要每天“梳妆打扮”。几天不打扫,它就变污了;几周不打扫,它就浊兮兮;几月不打扫,它就乞丐般肮脏;一年不打扫,它就病人般老死。真和人一样,房屋的灵气全在住它的人。住的人珍惜它,就光灿灿;住的人不理它,就蔫耷耷;住的人长期不理它,就“老态龙钟”,行将入土。
老家真是“老”了,成了时间摧残下的老者,虽然它还在芳龄。
就想:假如华屋建成的第二年,父亲没有因病去世,他老人家定会精心设计——那老家如今是怎样的冠冕皇皇呀。或者我没有离开故乡,那一定会善待自己投入半生心血盖的房——它必然是青春风采如芳龄华年。再或者我并没有接母亲到城里住,那一定频频回去收拾屋子给它装扮——老家必然也亮澄澄明晃晃。但现实总给人撂下凶狠的面目,冲击着我们心中涌动的美好。先是父亲訇然离去,再是家庭突变我离开故地,再是固执的把八十高龄的母亲接离老家……而今,老家渐渐成了梦中的符号或头脑中一个隐秘的区域,像偶尔拂过心田的一股寒风,划出刺啦啦的声响;也像一束暖流,突然之间,在某个莫名其妙的时间里,击倒思念的大厦,让我热泪盈眶泪流不止。我知道,老家和我愈来愈隔生起来,像时过境迁的朋友难于勾起共同话题的谈兴,又熟悉得像身边感觉不到的空气,虽然它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身边——虽然这就是昨天与今天的故事。回老家,似乎成了难于迈出的脚步,惭愧之至!
如今,远离老家已十余载,人事萧零,愈回愈生。老家,成了伤感的寂寥地,只是在梦里与它相见。老家呀,慢慢变成了我闲时的一个念想,忙时的一个概念。说不出是悲哀还是难过,是挚爱还是淡忘,是漠然还是疏远,一切,全都在时间的法度里改变了。
生我育我的老家呀,就这样被我苦涩的装在心里,啮齿着我的魂灵,日日鞭打着我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