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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梓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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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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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生

  “今天这折戏,好生不错啊”我喃喃道,却是惊动了旁边的母亲。

  “哪一出,莫不是贵妃醉酒罢,你向来喜欢这些华丽的。”她抿了口茶,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嘿嘿,诚然还是母亲懂我。”母亲未回,半响轻笑。

  粉墨园东家,母亲的故友。大抵是儿时的青梅竹马,什么原因不成一段佳话,倒是无人知晓。

  这几年母亲喜极戏,于是每逢来这戏楼,东家便加一场戏。母亲是笑着的,笑意不达眼底。

  我随意找了个理由混弄母亲,寻去后台,为的是今个儿觉之这贵妃醉酒好生不同的,下人告诉我,他是少东家,人俊俏,也唱得好戏。

  我决定去粉墨园学戏。母亲万般不同意,甚至于以死相逼,我不知道母亲与这粉墨园到底有什么纠葛,或者说和这东家有什么纠葛,却是不顾阻拦,去了这粉墨园。

  少东家时年一十七,大好华年,我比他小了三岁,没有相配的对戏,理所应当的,和他作伴了。

现在想想,这大抵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折子戏罢。

文革的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使我惊异。我所倾慕的少东家,我的师兄,在批斗声中艰难的向我喊了句“:等我回来。”我应下了。

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他回来便被批斗了,留的长发,成了所谓的阴阳头——我一发狠,剪了头发。这是耻辱,可我依旧心心念念着他。可同样挥之不去的,是“打到莫春樱,打倒江梦酬。”红色臂章的红卫兵自认很厉害,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我走过早些日子还繁华的街,上面的牌子落了一层薄灰,莫春樱的名字写在上面,不忘配上当红花旦几字,心中多是些嘲讽“几百年的京戏,要亡了罢”也是,前天的批斗大会上,多少老生跪在那求饶?霸王别姬的霸王算一个,包青天再算一个,还有谁?明着算大抵是数不清的,叫这戏,怎么不亡?

  师兄回来了,对于他经历了什么,只字不提,只是同我讲“:我们结婚罢,余生好好唱戏,好好唱戏。管他什么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好好的。”

  我看着纸上写的,谨以此为记,舒向鸿儒,白首与共,心里还像一场梦一般欣喜。却是母亲快不行的事却传到了我的耳边。

  我跪在母亲床头,同跪的,是我的夫君,母亲支走了他,用尽全力甩了我一个巴掌,然后似虚脱一般,喘了几口气,泪目了。

  “春樱,母亲对不起你……”

  我哭了,哭了整整一夜,文革的批斗未曾使我流半滴泪,如今我哭的似外边家破人亡的小孩一样。

我向我刚结婚的夫君提出了和离,他不肯,我便威胁他要么死要么和离,于是乎我的目的达到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多年以后,以前的莫春樱早已罕有人知,倒是有位被捧的极高的旦角,江莫离,当我寻起她的父亲是谁,熟悉的名字回味过来,江梦酬。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走在街上,正巧遇到那个男人牵着自己夫人的手,甜蜜美满。

  一直以来我究竟算什么?我还当他到底有多喜欢我。

  一直以来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我摆弄着我这双因为年岁早已褶皱不堪的手,泪意涌起。

  当年的母亲告诉我,她与父亲一十五岁订婚,父族官位不小,光当时父亲还未掌家,祖父的小妾不下八房。父亲是嫡妻独子,母族虽是江浙一带首富,论身份也配不上父亲,于是原计一十七嫁入父家,结果在他订婚的后面几天,噩梦开始了,她的青梅竹马强迫了她,因此还生下个孩子,这孩子便是江梦酬。

  这段感情一开始便是要不得的,它足以让所有人都坠入深渊。

  这段感情荡然无存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在深渊,大抵是最好的结果了。

  母亲常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我却想到夫子与我讲文章时,说杜撰是假的,可我越看越真,大抵从那时起,我便分不清真真假假。

  这一幕,便是我逃不掉的。

  逃到天涯海角,

  也有人将我拉回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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