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大 姐

    文／范广学

大姐，是我妻子的大姐，妻子在娘家排行中最小，大姐排行老大。大姐有三儿一女，大姐比妻子大了二十多岁。我们结婚时大姐的三个儿女已经成家立业。

大姐夫在县供销社上班，儿女们随父亲进城上学后又参加了工作，大姐独自一人住在乡下老家，种庄稼种菜养鸡鸭，贴补儿女们。大姐灵窍手巧，会做缝纫活，用机子做，用手工做，件件合身又好看。大姐农活一闲下来，就为自家人为娘家人也为邻居们缝补衣服，常常一干就到半夜。大姐不识字，懂得的道理却很多，大姐心善贤惠，为人大方，人缘也好，邻居们也不忘大姐的好。大姐夫是个领导，事多，一年难回家两趟，儿女们上学上班忙，回家的也少，农活一上来，大姐忙不过来，娘家人还有邻居们就来帮忙干。大姐成天与泥土打交道，劳动惯了，屋里院里收拾得干净利落，鸡鸭成群，青菜满园，土坯瓦房，冬暖夏凉，大姐舍不得离开老屋，舍不得那几块田地，更舍不得那份浓浓的乡情，儿女们多次劝说大姐进城，直到快六十岁了，大姐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老屋进了县城。

妻子出嫁时是大姐送的亲，那年大姐五十岁了，娘家也不远，长姐如母，妻子是在大姐的悉心呵护下长大的，出嫁前大姐再三谆谆教导妻子要孝敬公婆关爱弟妹，手脚要勤快。由于我家兄妹多，有上大学的，有上初中的，父母是农民，土里刨食挣钱不多，我那时在当地粮食单位干临时工，收入低且不稳定，一家子生活很是艰难，妻子是镇上供销社营业员，娘家家境也比我家好，我家实在拿不出钱来盖新房，也没给妻子彩礼钱，甚至连一块肉一件衣服也没给妻子买，大姐宽慰妻子说：“人没穷根也没富苗，只要人好，只要勤快能干，就不愁混不出个样来！”结婚新房是妻子单位分的一间住室，坦率地说，应该是我嫁给了妻子。

当大姐把妻子送到我那个穷家之时，我已经感到肩上担子的份量了。大姐一直对她的小妹教诲与开导，妻子通情达理任劳任怨，掏心掏肺地对待家人，我们家合睦相处，从没为过穷日子而吵嘴生气。作为长嫂，妻子处处为弟妹们着想，同样妻子也受到了尊重。穷人家的孩子有志气，弟弟妹妹们考大学考军校一个个飞出了那个穷窝，家里的日子也开始往好处走。

生活真的是不容易，我们先后有了一儿一女，苦奔苦干。一九九二年夏天我被单位精减，次年供销社不景气，职工大批下岗，妻子也在其中。为了生存，我们把儿子交给父母带看，去外地打工和摆地摊。这个时期，我们俩与大姐沟通最多，大姐总是安慰和鼓励我们，我俩回家路过县城先去大姐家住，大姐总是做出好吃的招待我们，有时妻子还会把儿子带进县城在大姐家美美住上几天。

记得妻子刚刚怀孕的时候嘴馋，我家生活差，妻子不好意思张口说，妻子让我用自行车带着她去大姐乡下老家，我弄不明白，问妻子去大姐家有啥事？妻子说去到就知道了，二十多里路，我累出一身汗，妻子却非常开心。到了大姐家，大姐说我猜到今天你们俩要来呢。大姐割了一筐韭菜，又宰了一只母鸡，包韭菜角子燉鸡汤，忙得不亦乐乎。做好了，妻子吃了一个角子又拿起一个，一副馋相，大姐说你尽管吃，想吃了还来大姐家，我扭过脸去，一阵心酸。

儿子小时候穿的衣服大多数是大姐亲手做的，夏天的冬天的，单的棉的，大姐了如指掌，提前就做好。我有时甚至在想我没有为大姐家做过什么，大姐为我们家付出了这么多，这真是一份最伟大最无私的人间亲情啊！

女儿是偷着出生的，女儿出生之时，儿子也已经10岁了，大姐眼睛花了，看不清针脚了，无法给女儿做衣服了。女儿穿哥哥的旧衣服，当初这些旧衣服，好一点的妻子舍不得扔掉，说又没穿破，以后也可以行给别人家的小孩穿，但也一直没行出去。妻子怀上女儿时，正值计划生育抓得最紧最严的时期，那时我已经考上了正式教师，生二胎面临罚款甚至开除公职。我提心吊胆犹豫不定，生吧，怕人告发，再说多一个孩子也多一份沉重负担；不生，又舍不得打掉，毕竟是一条生命啊。

那年正月十四，漫天大雪，冷风嗖嗖，我和妻子各自用自行车驮着二百多斤上坟用的小灯蜡烛去赶三十里地外的大集镇上卖。雪越下越大，手冻麻了，鞋湿透了，雪水汗水顺脸流淌。妻子不说话，一个劲地猛蹬车子，到了集上小吃店，吃了稀饭和油条，妻子又推起车子叫卖，我说你歇一下，妻子说不行，我想把肚子里孩子累掉，省得你们担心受怕的！

过了元宵节，大姐打来电话，让妻子进城，要给妻子租房子偷生，大姐说多个孩子多条路，是亲骨肉啊，千万不要犯糊涂，啥难？当个猫啊狗啊的养，养着养着就大了，草稞子饿不死瞎眼睛蛇……大姐话糙情意真。后来，妻子躲进城偷着超生下了女儿。

女儿的生命是一帮好心人给挣来的，其中，大姐是最大的贵人，女儿长大了，在读大学，是我们的开心果，儿子读研毕业在省会上班，幸福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铭记着大姐的恩情！

大姐今年八十岁了，年轻时由于劳累过度，七病八伤的不时纠缠着大姐，好在大姐精神尚好，大姐大姐夫相敬如宾，儿女们孝顺，常带大姐外出旅游和看病，大姐四世同堂，家族兴旺，是大姐大姐夫修来的好福份！愿大姐笑口常开，福如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