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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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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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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鞭炮

我喜欢过年放鞭炮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我身上基本上没有年龄分界线,而且我惊奇地发现,身边同龄人似乎大多有此共同喜好,难怪一些地方能够掀起诸如“抢花炮”这样的热闹场面了,也许,在人体内部本就存有这种与生俱来的欲望,只要被组织或激活,便会点燃。

在我国,‌壮、侗、仫佬族等少数民族,便有“抢花炮”活动,而且这活动具有一定的虹吸性,深受民间的关注和欢迎。据说,其历史可追溯到一千八百年前,相传乃诸葛亮南征时所创,旨在通过活动加强山寨间的团结和友谊。这项活动于今还流行于广西、贵州、云南、湖南、广东等地上述三个民族的聚居区。

我们这一代,小时候过年虽然没有类似抢花炮的集中活动,但年轻人于新春佳节爱不约而同的来到集镇上游玩,许多人自发的买了些花炮,不时地在街上边走边放,不会被视为非正常行为。有人甚至不时的往街道上的行人脚下扔出一个或一串花炮,把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吓得活蹦乱跳起来,大家为此嬉戏笑骂一番 ,似乎一点也无关紧要,甚是趣味有加。在如此氛围感染下,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一代人爱在过年时放鞭炮的习性了吧。

记得那时的每年元旦之后,孩子们如果有机会攒钱,一般不会再乱花出去的。之所以说如果,是因为孩子们攒钱机会的确很少,主要有以下几种物品拿到供销社去可以换钱:鸭毛、鹅毛、鸡肾皮(鸡内金)、烂胶鞋、烂锄头等,牙膏壳据说也可,但记忆里没有拿去换过钱,许是家里人压根儿没有用过牙膏,许是物品影响力太过细微。如此难攒的钱,我们当然不会乱花了,目的性指向明确,就是要备用于过年时能买点鞭炮。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鞭炮的备用钱可不是为家里攒的,纯粹是为个人喜好的“零放”而备的。这种“零放”可称为“游击炮”的,即放一炮换一个地方。

放鞭炮时,找香蕉头、牛屎、牛涡泥、粪坑泡等……是专找“软柿子”捏的节奏,鞭炮在这些“软柿子”身上爆破后,留下可感可观的“形”,让人看了很是惊叹。至于竹筒、胶瓶、玻璃瓶等……则是能感受爆裂快感的对象,后者尽管被大人们勒令不准,但顽皮的组合仍会偷偷的做“试验”,只是慑于其威,善用快速卧倒的方法规避“瞎眼”的风险罢了。至于让物品飞上天的念头,自然有形如勺子一类的东西加持,点着大花炮,迅速盖上去,随着一声爆响,物品被抛上十来米高,那飞上去掉下来形成的抛物线,是孩子们用声线和视线同期作画的,这难道不是体内发出的三维作画法吗。我曾怀疑这也是古人用于制造攻击性火炮得到的启发呢。

用鞭炮炸牛屎最为寻常,但未必屡试不爽,“事故”源于鞭炮引信子的不规则,但这不能怪鞭炮厂的工人,“肇事炮”往往是孩子们在各家各户放鞭炮现场“抢”来的“战利品”。这些“抢”来的未经爆破的“战利品”,虽大中小俱全,却唯独大的能激发孩子们的挑战欲望,是的,是的,检验“英雄爆破手”的时刻来到了。

临时凑合的“爆破组”先把那个威力巨大的“炸弹”引信设法轻轻挑拔出来那么一丁点,交由“领衔人”拿去,从容的走到一坨稀烂的牛屎旁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插进去,插浅是不行的,显不出威力来,深了也不行,会湿了引信子的。“领衔人”拿火往引信子一接触,回头就跑,结果似着而非,没有引爆,于是一片反话正说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试想一下,有哪位真英雄受得了如此蹂躏?于是不成功便成仁成了不二选择。待“领衔人”第二次上得前去,已然是从容不迫了。说时迟那时快,那位“英雄”爆破手还没来得及转过脸,稀牛屎随着那声裂爆四散开来,当然了,相当份量的飞溅物会不偏不倚的敷在脸上。顷刻间,一旁“观战”的小的们一齐被点燃了:仰天的、弯腰的、跺脚的、蹲下来起不了的……反正是人人为此得到了近乎尽情而疯狂的发泄。

这是“游击炮”的一些小花絮,现在如跟同龄人谈起此往事,还能眉飞色舞一下的,如跟现今的小屁孩讲此故事,你却有“不足为外人道也”之感。为什么呢,他们无法感性认知此事,因为找遍整个村子,都没法有一坨牛屎可用于示范教学了,任凭你用最精彩的语言去描摹,都比不上灰太狼和懒羊羊的对话有吸引力。

如果上述“游击炮”的说法成立,那么“阵地炮”是说得过去的。这“阵地炮”指的是家家户户都在除夕和春节交接点上,于自家门口燃放的除旧迎新炮。这里说的门口,自然是村里人家的门口,至于城里人怎么放“阵地炮”,我没有经验也没有发言权。

那时,我们家的迎新炮都是父亲买的,记忆最深刻的是父亲在村里第二轮建好新房子以后,那时我刚上初中,已经是懂事的大孩子了。一家子早早吃了年夜饭,妹妹们便兴高采烈的背着自己的小粽子在家门前游玩“摆拍”了,这“摆拍”不是真拍照,而是在同伴中自我彰显而已,那时还不知照相机为何物。我也属于有小粽子一族,外婆年年包粽子都会让我们兄妹人手一条,让大家都得高兴高兴啊。但是,我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粽子上了,要配合父亲做更重要的事情了。

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准备放鞭炮,父子俩于去年放鞭炮的时候就发现鞭炮是可以拆开来放的,原封的两排炮解开成单排后,再把单排首尾连接起来,这样可以达到燃放延时一倍的目标。我和父亲为此实施了好长时间,才把鞭炮改装完成,专等激动人心的时刻来到。

果然,那年的迎春炮我们家是放得时间最长最顺最热闹的,村里一些小伙伴放完了自己家的,还跑过来凑我们家的热闹。父亲和我为此感到面子光彩无限。第二年故技重演,可惜碰上买回的鞭炮质量较差,接好的单排炮在燃放时好几次断了引信,点了几次才把鞭炮放完。这对于放迎春炮的人家来说,内心是不爽的,认为是不吉利的预兆。到了第三年,父亲特别注意选好过硬的牌子货,想寻回第一年放鞭炮的荣光。意想不到的是,适逢除夕夜下着牛毛细雨,高高挂起的单排鞭炮因为人为因素使其边放边受了潮,同样出现了几次点火才放完的情形。父子俩为此合计,决定以后不再拆炮改装了。父亲呢,为此咬咬牙把三万头的改为五万头的了。

参加工作后,家里过年放鞭炮全由我来摆弄了,我选好了“阵地炮”同时,一直没有忘记选择适量的“游击炮”,且已成为定例。在我心里,“阵地炮”是庄严的过年仪式里必不可少的东西,而“游击炮”则是童真坚守?抑或是基因特质传承?不好往较真里说呢。

及至后来,先后有了儿子和孙子,更为“游击炮”找到了前赴后继的“合法”借口了。那末,如此看来,这辈子是无法自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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