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来‖北京
贴春联,原本是汉族民俗,起于宋代,在明代盛行。如今,贴春联已遍布大江南北,每到春节,在我国,几乎家家都要贴春联,一来增添节日喜庆,二来图个吉利,表达对美好生活的祝愿和祈福。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年用的春联,基本上不用手写了,需要时,到商店或者集市上购买即可。市场上,各种样式、各种规格、各种造型、各色图案,应有尽有,完全能满足你的需求,价钱也不贵。虽然购买的春联比手写的,要方便了很多,但我对曾经写春联的经历仍是记忆犹新。
我是1982年考上学的,那时,全国刚恢复高考没几年。我的老家是个地道的山村,不仅偏僻,而且还很穷,在那里,能够通过高考走出山村,端上国家饭碗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值得自豪和炫耀。记得那年高考,全站区(几个公社的总称)100多人参加高考,只有两个人考上,我算是其中之一。考上了学,自己当然很高兴,因为十年的寒窗总算没有白费,有了回报。家里人为之欣喜,乡亲们也常送来一份祝福和羡慕。
在我考学以前,家里的春联都是由父亲来写的。每年腊月二十五、六开始写,因为年三十要早早地贴出去,不能耽误。对联的内容多是父亲从报纸上收藏来的,有时父亲也会特意买上一个对联本,从上面摘选一些。父亲虽然没有上过多少学,但多年的工作历练和自己的勤奋,字写得是很不错的,只是有些草,需反复斟酌才能认得出。我考上学以后,父亲对我说,以后家里的对联就由我来写。不知父亲是有意识地让我练习毛笔字,还是认为,我考上学了,有了更多的文化,理应承担起写春联这个任务了。当然,我也是毫不推辞地承担起来。
我没有写毛笔字的经历,只是自己钢笔字写得还可以,因此,开始的时候,我便仿照钢笔字的样式来写。春联是要张贴出去,会有人看的,是个门面事,所以,字迹要写得尽量好一些才是。字迹写的好,也无形增添了节日喜庆色彩,字写得不好,看着不舒服,也影响过年的心情。因此,为了写好对联,我从考学以后便开始学写毛笔字。但终究所下的功夫有限,且未能坚持,字的长进不大,好在会写了,并且每年都有一些进步,尤其是能够完成家里写春联的任务了。
写春联所用的都是红纸,价钱不贵,记得那时好像两毛五一张,一般家庭有两张红纸就够了,春联少的,一张也可以。大门的对子要宽一些、大一些,纸张要横着用。一般将红纸从一边折起来,折成宽度相同的两面,宽度要与门框宽相当,然后剪下,再根据选定对联的字数,将纸折成相应的方格,以便书写规整,对联的上下要多出一些,叫上有“天”,下留“地”,有富裕、宽裕的蕴意。然后将纸展开,便可按照选定的内容来书写了。刚写好的春联不能立即合起来,因为墨迹没有干,要轻轻放在阳光下晒一会,待墨迹干了以后再收起来。写好的春联事先不要裁开,等到张贴的时候再裁剪,那样可以避免很多春联混在一起,影响张贴。
过年,除了写春联以外,其他的地方也要贴上一些喜庆的字符。院子里明显处张贴“满院生辉”,出门正对的墙上张贴“出门见喜”,扬井(过去取水用的)张贴“井泉兴旺”,猪、鸡的舍处,张贴“肥猪满圈”、“金鸡满架”,存粮食的器具张贴“五谷丰登”,或者是将写好的“福”字倒过来张贴,厕所位置也要贴上一个“讲究卫生”,等等之类。总之,过年了,处处都要见见新,有个喜气,而这些,则是在写完春联之后书写。
第一年写春联,父亲看了后,说我的字还得练习。我知道父亲的夸赞是惜字如金的,好在没有完全否定,我已经很知足了。从那年以后,每年的春联都是我来写。因为写春联,加上平时时而练练毛笔字,不知不觉,我的毛笔字水平也有长进,再不像起初那样呆板、稚嫩了,美观度也多了几分。
其实,春节我收获最大的,则是在写春联之外。邻居们知道我会写春联,常会来找我写。大叔、大婶、大爷、大妈们,有时白天来,有时晚上来,带着事先买好的红纸,说出想要的春联数目。我在写,他们则一边看,边看边和我唠嗑。一年到晚相聚一次,说一说家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打听一些我在外面的一些情况,浓浓的乡情沉浸其中。他们说的每件事,我都愿意听,也会认真听。我感觉,那种诉说,那种倾听,很温馨,仿佛那才是“年”的真正内涵,那些交谈,才是春联背后所承载的最具价值的内容。我很享受那种氛围,那浓浓的乡情。春节,就是一种团圆,不仅是家人的团圆,也包含邻里间的相聚,因为年,让人们的情更浓,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有滋味。
写春联,大概持续了十几年时间。后来,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市场繁荣了,有了更多印制的春联,手写的自然被取代了。客观讲,手写的春联无论在质地、以及美观方面,还是远不及印制的好。虽然现在不用手写春联了,但每年春节回老家,我依旧会和乡亲们叙旧、畅聊,那种热度似乎也一点没受影响。
如今,早已习惯了住楼房的生活。每年春节,我都会去商店精选一副对联,年三十,提早贴到门上。看到新鲜的对联,感受生活的变化,内心无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