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浪迹江湖的日子

第一次独自出远门，那年我才十四岁。

说是出远门，其实也就是到临近的丽水市，离家大概两百多公里远。可那时的交通不象现在，没有动车，没有高速路，没有私家车，也没有卧铺客车，而是要坐一路颠簸一身尘的长途客车，需要经过两个汽车轮渡，翻过好几座山，如果顺利的话，也要四五个多小时。如遇到渡口堵塞，那只有天知道何时才畅通？最长的一次，我遇到汽车渡口堵塞，曾坐了二十四个小时的车，辛苦与难受真是难以言表！这样的路程，对十四岁的我，绝对是远门了。

我是乘夏天的暑假去玩的，住在丽水市长运公司的单人宿舍中，我独自无拘无束，到处游荡。就这样，开始了我的独自浪迹江湖生活。

（一）

每天中午吃饭时，我一个人手中紧紧捏着饭菜票，提着铝制饭盒，穿过公司生活区大院，独自到公司食堂打饭。在那熙熙攘攘的食堂里，我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的人排队打饭买菜，有岁数大的，也有许多年轻的，他们当中许多人穿着油腻的工装，大概是司机或是修理师傅，也有穿着整洁的，大概是是公司管理人员。他们大声地与熟人打着招呼，说着笑话。而我却一个人也不认识，心中不免“咚、咚”地跳着。但他们没有对我独自一人感到好奇时，我开始放心了，至少不会成为他们人群中的另类。我也就挺着胸堂，瞪着眼睛，将自己装成一个大人的样子。实际上，我是不敢与陌生人说话，打来饭菜，就独自低着头只管吃饭。在过了几天，我已开始适应这个地方的喧闹，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不久，我就发现许多人在买了饭菜后，还会用菜票到边上买一茶缸可以喝的什么，然后边吃饭，边喝着茶缸里的东西。一口下去，仿佛透心凉，口中发出响声，这就让我非常地好奇。在家中只喝过几分钱汽水的我，心中不免在想：那肯定是很好地饮料，我也应该去尝尝！

第二天中午，买了饭菜后，我将菜票递给收票的阿姨，也送上从宿舍带来的刷牙用的口杯，“买一口杯！”那位看起来慈眉祥目的阿姨望了我一眼，笑着对问我：“这可是大人喝的，你也要买？”“我也是大人啊！”我挺着胸回答。其实，这时候我心中已开始打鼓了，但为了自己男子汉的尊严，又不能半途退却，只好连连点着头。她见我态度很坚决，就接过我递上的口杯，边笑边说：“好、好，破个例，卖给你这位小男子汉半杯！”我红着脸，接过她递回给我的口杯，还有半杯我认为的饮料。我赶紧举杯喝了一小口，“啊？是啤酒啊？啤酒怎么也可以象饮料一样放在桶里买的？”那位阿姨笑着说：“这是冰镇扎啤，就是放在这冷藏的桶中的。”“不过这啤酒真好喝！透心凉呢！”……

以后每次中饭时，那位阿姨会卖半杯冰镇扎啤给我下饭。在那熙熙攘攘的食堂里，我平生第一次喝到了冰镇扎啤，在炎炎夏日，那叫一个爽！

独自浪迹江湖的日子，我学会了大口地喝酒！

（二）

晚饭后，我会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丽水街上到处乱逛。炎炎夏日的傍晚，街上到处是纳凉的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街上有很多耍把戏卖膏药的人，我就是那一群围观人中的常客。

一个傍晚，我又成了那一群围观耍把戏卖膏药的人中的一位。今天场中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不高，两眼还是很有神。他见四周慢慢聚起来的人，开始双拳一抱，向四周作了一揖，口中说着与其他跑江湖的人一样的话：“各位大伯大叔，各位大嫂大姨，兄弟姐妹，小人刚到此宝地，人生地不熟，在此给各位拜一下码头了。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天给大家献丑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只要还是觉得本人表演的还行，给点掌声，喝个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样的话，大家听得多了，人群中就有人大声喊：“话不要多说，来点真格！”那人听得这话后，又向大家作了个揖说：“好，废话不说了，给大家表演了。”

第一个是表演兵器大刀。一把大刀在他手中被耍得是神出鬼没，令人眼花缭乱，人群中真有人大声叫好，还不时爆出些掌声；接下来是表演硬气功。一块经过围观人见证过的砖头，他拎在手中，沿着人群走了几圈，扎下马步，就往自己头上狠拍，那砖头也真被一分为二，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接着他又表演了些小魔术，还是得到了大家的不少的掌声。其实大家也知道，这些把戏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只是不花钱，看个热闹而已，见他也是满头大汗，大家高兴了，大喊声好，给点掌声，就算是买单了。当他表演差不多时，大家以为他也会与其他耍把戏卖膏药的人，要推销膏药，于是就准备散去时，他说：“今天我不卖膏药，也没有膏药可卖。如果大家有兴趣，我就教大家些小魔术，回去可以给家人、同事、朋友表演，博大家一笑，赢些人缘。”听了此话，有些对魔术有兴趣就人就留了下来，我也留着，反正我闲着没事，也想学些小魔术，就当玩。

留下来的有十来个人，被召集在一起。当被告知学魔术是要收费时，又走了四个。其实收费是很低的，一个小魔术收一角钱，大概就是二支棒冰的钱。我还是留了下来。第一个魔术是叫“隔山飞渡”，就是将左手中的硬币在不知不觉中“飞”到右手，说起来也算是有些窍门；第二个魔术叫“盲人摸象”，是纸牌魔术，就是在不看牌情况下，能抽到对面人认到的那张牌。这两个魔术很快就被我掌握了，其实没有很大的奥秘，就是利用话语及事先经过准备的道具，在分散别人的注意力时，完成动作的。印象最深的是第三个魔术，叫“美人脱衣”。说在不知不觉中，让别人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掉。这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但到底是真是假，我从学会到现在，没有试过，也不敢试。因为这与其说是魔术，还不如说是恶搞！（不知现在有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独自浪迹江湖的日子，我学会了卖狗皮膏药的那一套小把戏！

（三）

白天，坐在小屋里，只有一台小电扇，非常地热，就是脱个精光，也会全身象泡了水一样，汗珠从身上滑落，湿湿地，很难受。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找到一个

可以乘凉，又可以静心读小说，还可以放心睡觉的地方――象山公园中，一个山坡上的小凉亭。

公园是开放式的，不收门票，来的人也很少，显得有些冷寂，我要的就是这样，不会让人来干扰我。带一本小说，漫无心事地穿过绿树成荫的小道，上到一个小山坡，那里有座六角的亭，叫什么名字，我已是不记得了。站在这个亭中，可以将当时的丽水市区收入眼中，一览无余。而亭的四周，都是草地。连着小亭的一边也是绿荫成片，都是我叫不出名的树。连着小亭另一边，还有个爬满葡萄藤的回廊。回廊中很少有其他人，偶尔有一两对情侣过来，也只是小坐而已。我坐在回廊中，读自己的小说，享受着徐徐清风。累了，可以静心听周边树上知了的叫声；困了，就躺在回廊光滑的水泥椅栏中，用书将自己脸盖上，静静地睡它一会。醒了，继续读自己的小说，直到太阳西沉，才懒懒地收拾起一颗享受清静的心，回到那小屋。

独自浪迹江湖的日子，我学会了享受孤独和自娱自乐！

很快，两个月的时光就从眼前滑过，在短暂独自浪迹江湖的日子里，没有刀光剑影的豪情，也没有秋水长天的缠绵，只有留下片片不连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