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侧耳根

春风吹来了泥土的芬芳，也吹响了的撬侧耳根的角号。四川农村长大的孩子大多数都抵挡不住春天里侧耳根的诱惑。等到春天的太阳暖和起来时，呼朋喊伴，三五成群提着竹篮、拿着竹撬就涌向了田间地头。

撬侧耳根最方便的工具还是竹撬，用“硬头黄”之类质地比较坚硬的竹片削尖就成了竹撬。侧耳根一般都长在田埂上，而撬侧耳根必须要下田才更方便撬。小一点的孩子就在田埂上面负责提竹篮和找寻侧耳根，因为个子矮了下田根本就走不动，也没办法撬动田埂壁上的侧耳根。个子高一点的孩子负责下田去撬，先脱下鞋子交给提竹篮的同伴，挽起裤腿，从田角出发，沿着田埂壁慢慢寻慢慢撬。

开春后第一次下田往往是需要勇气的，仅管太阳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但田里的水依然冰冷，脚踩下去冒起一串串水泡，阵阵冰冷浸着小腿，嘴里不停地发出“滋滋”声音。

侧耳根叶混在草丛里不容易发现，田埂上和田埂下的人都拼命睁大了“火眼金睛”一寸一寸的挨着找寻。初春的侧耳根刚从土里冒出头，只有几片叶子，悄悄的藏在杂草丛中。找侧耳根就如同捉迷藏一般，有时要靠闻它特殊的香味，然后再把它找出来，有时要扯去上面茂盛的青草才会发现那如小桃心一般的叶子。每发现一株都特别有成就感，大声喊着，“快来，快来，这里有一棵！”然后将撬出来的第一棵侧耳根在水里洗去泥土，你一截我一截，迫不及待的放到嘴里嚼起来，“真香！”

撬侧耳根时，竹撬入土是有讲究的，不能直接顺着侧耳根叶子下面的根茎插下去，那样很容易把根撬断，最后只能撬出很短的一截。一般要离叶子大约一指远的距离往下撬，把周边的泥巴撬松，一点点把侧耳根周围的土撬开。等看到它藏在土的长根走向时，再沿着根的方向不断撬去那些根上的泥土。有的时候，它的根会顺着田埂壁长，也有不少分叉的根，需要耐着性子逐一慢慢撬。等全部撬出来后，就会发现整株长得有半米多长，心中满满的成就感，这种情况最是令人兴奋不已。

撬野生的侧耳根也是讲运气的。有时在撬的过程中，一不小心会带动一大块泥土塌下来盖住辛辛苦苦找到的侧耳根，只得慢慢扒开掉下的厚土重头撬一遍。有时走了几块田，腿脚都冷红了却一根也找不到，甚至有时找了大半天，最后只能当个“空军”回家。最倒霉的是遇上大冲田，一不小心掉进流水的大缺口坑里，来个透心凉。坎上的人哈哈大笑，田里的人顺手一把烂泥扔上来打在坎上人脸上，也哈哈大笑起来……

侧耳根也会长在一些阴蔽的油菜田里，田壁上长满青草。孩子们提着竹篮顶着满头的油菜花在草丛中慢慢找，有时会找到很大一丛，密密的全是侧耳根，就如同找到一个宝藏一般兴奋得大叫起来，然后一起瓜分着那一丛侧耳根。

在油菜田撬侧耳根往往会遇到上层是软泥而下层是硬土的“硬头溜”，在田沟里走着走着就会脚底打滑，一下子滑出去很远，屁股上沾满了泥巴和青草。等到大家撬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就会试着一腿在前半蹲着在草沟里滑行，起初是半蹲，慢慢的胆子越来越大，直接站立在草沟里滑，享受那“自由滑行”的快乐。很快，油菜田也就成了“滑草场”，一个人滑变成了一群人滑，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坐在油菜田沟里高兴的玩起“滑草沟”。

等到尽兴回家时，浑身沾满了泥也染上了青草的颜色，挎着满篮的收获，仿佛战场凯旋的战士。这时父母不仅不会责备，还会对劳动而来的收获夸上两句。于是，撬侧耳根也成了开心玩耍最好的理由……

暮色中， 袅袅炊烟升起。一盘凉拌侧耳根上桌，一家人伴着春天的希望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便胜过人间多少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