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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朝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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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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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老碾房

我离乡背井工作三十余年,每逢闲暇,都会到乡下单位周边走走串串。翻山越岭,涉水渡河,田野寻秋,茶海观雾,荒原知春这些都让我饱尝了一处又一处的人间绝境,更让我领略到祖国山川的险与秀,奇与美,也让我感受到妙趣横生的业余生活多姿多彩。其中,最让我着迷,最让我情有独钟的,要算孤立于雷文小学不远处田野中的老碾房遗址。

那是一个春风和煦的下午,一路的鸟语花香伴我闲游,溪水潺潺杨柳依依,梦幻之境让我陶醉。步行一段蜿蜒干净清爽的水泥马路,再踏上一座久违的小石桥,穿过杂草繁茂的田径小道,徜徉进生机勃勃的田野之中。突然,一座只剩下石碾槽和一只慵懒的石碾盘的老碾房之断壁残垣映入我的眼帘,老碾房的沟渠也看不清楚昔日的容颜,石头砌起来的基座也遭多年沉积的泥土无休止掩埋,有些许泥土的地方,附近村民早已零乱地种了些蔬菜。老碾房的木瓦外衣早已被时间撕扯得不知去向,乱草丛遮住了她苍老孤独的面庞,好像一个羞愧腼腆的村妇犹抱琵琶半遮面,如果不是走近细瞧,还真不识庐山真面目。滚落到旁边不远处的石碾盘,呆呆傻傻地沐浴这难得的春光,似乎在向我诉说她不朽的沧桑历程......

这儿曾经是方圆几里地最热闹的地方,石碾昼夜不停地在流水的催促下周而复始地在石碾槽中飞驰,为乡民们奉献出珍珠般一颗颗养育子孙后代的生活食粮,哗啦啦的小河水不停地纵情歌唱,唱出山村中最动人的美好旋律,也唱出了那年代最美的音符。从早到晚,从春到秋,从晴天到雨天,这儿簇拥着一群又一群碾米人,他们肩挑马驮,把一挑挑,一袋袋金黄的稻子运送到这儿千磨万砺。开闸的,下碾的,清扫碾槽的,簸米的......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马不停蹄川流不息;寒暄声,讨价还价声,进出门打招呼声,风簸簸米的隆隆声......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一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闲人,茶余饭后也来到这里谈天说地,天南海北地胡吹乱吹,他们悠闲地度过一个个快乐又温馨的闲散时光。

那个年代的稻米加工方式屈指可数,在贵州这个地方水碾应该是唯一的途径,也是人们最钟情的手段,这种加工稻米方法叫做碾米。当然,也有用牲口拉磨的那种套路,不过,在这儿并未见过。除此之外,还有推磨子和石碓窝舂米,这些方法会费力不讨好,只有水碾加工的稻米最适合人们挑剔的眼球。

印象中,但凡小溪大河边上都有常年热闹忙碌的水碾,安放水碾的作坊就是碾房,我们家乡也不例外。

小时候,我常会蹒跚着跟爸爸去碾米。碾房这东西让我痴迷,为什么石碾自己会老老实实不停地转动呢?我很好奇。趁大人不注意,我悄悄爬上带动石碾转动的横梁上趴着,享受一会歉意的免费旅游。更多的时候是去摇动那个难得忙里偷闲的风簸,一只手轻快地摇着,另一只手放肆去感受风簸的奇妙感觉。有一回操作失控,差点把小指头搅了个稀烂,鲜血直流,从此以后望而生畏,再不敢去班门弄斧。

长到十一二岁,父亲给我准备一副小箩筐,挑了三二十斤稻谷,随他一起到八十桥碾房碾米,由于排队的人太多,家中又急于等米下锅,无奈之时,爸爸说挑去白冲堰碾房看看。到了目的地一看,里里外外全是稻谷挑子,样子比八十桥碾房更为拥挤,不消说,又得转战别的碾房。爸爸路子广,知道的也多,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两父子一前一后把两挑稻子艰难地运到小河碾房,顺利地碾回了稻米。现在想来,一来二往四五十里地,我不知休息了多少次,也不知父亲多少次为我分担肩膀上的分量,到家的时候,一副调皮的小箩筐依旧压得我气喘吁吁。

那时候的碾房虽说到处都有,但相距甚远,也很偏僻,可谓地偏路远。在我的记忆中,就没有储存几个碾房的名字,八十桥碾房,白冲堰碾房,小河碾房,合口塘碾房,后坡碾房,其他的碾房我就不得而知了。原因之一是小时候没有去过更多的地方,原因之二是小时候大人们哪有那种闲工夫带你东串西串。

还未曾步入八十年代,碾房就彻底被打米机宣告淘汰,成了村民口中茶余饭后的久远话题,成了田坝沟渠旁边的一座无形丰碑,也成了远方游子的惆怅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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