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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朝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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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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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里的鸭棚

孩提时候,最让我着迷的是故乡小河边和田坝中的鸭棚,总觉得它是游戏般移动的家,神奇移动的厨房,也是别具一格的一道移动的别样风景。家乡的记忆中随时随地都能见到点缀在山水间鸭棚,即使头一天的鸭棚不明缘由搬了家,不见了那熟悉的踪影,可隔不了几天,又有一个新的鸭棚也会应运而生故地重游,嘎啦嘎啦的鸭子喧嚣声又会打破难得的宁静,为田间地头带来无限的欢乐。

一年四季,家乡美丽的小河边,都有像草原上游牧民一样放鸭子的人,专门以放鸭子为生,大家习惯称鸭客。他们走到哪里就把那群欢乐的海洋赶到哪里,同时也把鸭棚搬到哪里。鸭棚是用竹篾精心编织而成,现在的人恐怕也不会那种特有的独门手艺了。整个鸭棚呈大半个圆柱体,就像倒在地上一分为二的大半截木头,上方和后方都是用竹篾精心编织而成,工艺精湛,巧夺天工,编织好以后刷上秘制的桐油,风雨不透,在阳关的照射下反射出星星般闪烁的亮光熠熠生辉,给人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总想亲临体验的心从未熄灭。鸭棚收拢时有八十公分左右宽,顶高不过一米二三而已,拉伸开来足有近两米宽,最里面当床铺,晚上鸭客就住里面,床铺的两头可以存放衣物食品之类的杂物;床铺的前面下雨天可做厨房,在那儿煮饭和炒菜都能放开手脚,简直就是一个浪漫又温馨的移动小家。

夜晚繁星点点,虫鸣蛙叫,潺潺的流水声作伴,鸭客们把所有的鸭子全部集中到鸭棚前面,势如万马归朝,然后用可以卷起来的竹篾栅栏围起来,再上演一番韩信点兵。就这样,所有的鸭子陪伴着鸭客,笑容可掬的鸭客陪伴着鸭子度过一个又一个安稳之夜,常有夜半钟声到客船之感。

晨曦露晓,和风吹拂,杨柳依依,鸭客们便早早把鸭子送往稻田或小河,任鸭子们自由自在遍游四野寻找美味佳肴,直到小小的肚子撑得圆圆滚滚,才三五成群地躲在树荫下打个盹。有的甚至还会在田埂、河边找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背着主人悄悄给馋嘴的我们留下个胖乎乎的鸭蛋,这些鸭蛋也成了我们的欢乐,闲来无事,准会有伙伴邀约去河边寻找鸭子们给我们的私人礼物。

白天,鸭子们外出觅食,鸭客们则在鸭棚里睡懒觉养精蓄锐,有的还炒着鸭蛋,喝着小酒,喝得晕乎晕乎的时候,扛着鸭竿满田坝叫唤:“来呀来呀来呀......”,那声音传遍了田野,回荡在四周的山峦,直到现在走在鸭客们曾经待过的地方,还依旧感觉那声音不绝于耳——宛转悠扬。

有时候,鸭客们背地里搜集好鸭子们产下的绿壳或是白壳产品,挑上满满一挑如宝石般的鸭蛋,去镇上叫卖,同时换回果品菜蔬生活之物。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鸭棚前端坐在小凳上坐享其成,等着周边的老乡上门购买做咸鸭蛋的材料。有时鸭客们也慷慨买一些玉米或者稻谷之类犒劳一下辛苦的鸭子们,这种好事鸭子们一般都要等到寒冬腊月不好寻找食物的时候,平日里是没有这种优厚待遇的。除非那一只鸭子的工作效率高——天天产鸭蛋,鸭客才有可能悄悄给它开个小灶,不过这时候也有其他鸭子乘虚而入,不劳而获。

一旦鸭客们认为附近的田野沟渠都被鸭子们都涉猎遍了,他们就会另辟蹊径选择搬家。搬家的时候,鸭客们首先要找好下一个中意的目标,然后把鸭棚习惯性地收拢,躬下身子挑起隐藏在床铺下的扁担,整个鸭棚就动了起来,鸭客顺势一挑就把整个家当移民下一个安置点。有时候还会剩些零七八碎的小东小西,大不了再来回跑两趟,新居又落成了。

有一回我们跨过八十桥,经过八十桥石碾房后,天上就稀里哗啦的下起了大雨,手无雨具的一群孩童惊恐万分,情急之下,潮水般涌向鸭棚,好心的鸭棚主人热情地让我们在鸭棚里避雨,这才有幸让我看清楚了这个温馨浪漫的小家,锅碗瓢盆柴火灶一应俱全,各种食物应有尽有,真是一个移动的小宅院啊!我不禁暗自赞叹,心想:“要是我家也有一个该多好啊!我可以天天住在里面随波逐流,过上比徐霞客还浪漫的日子。”

时间如过往云烟一去不回头,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如今的田坝,小河边,哪里还有鸭棚的身影,只有零星散乱的鸭子还在嘎啦嘎啦地呼唤,他们也许在呼唤那个难忘的时代,也许在呼唤他们曾经的主人,也许在呼唤我儿时的记忆,更多的是在呼唤它们曾经拥有的鸭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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