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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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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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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南北》卷一连载

  言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梦想。孩子梦想考个好大学;农村人梦想进城工作;久居城里的人梦想田园生活;制革人梦想将牛皮羊皮变成漂亮的皮革,满足人们日常生活需要。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被大大小小的梦想牵引着;努力着;奋斗着!

                       卷   一

 

懵懂(1)

午休时间。职工宿舍静悄悄的劳累了一上午的人们陆续进入雷打不动的梦乡。突然,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喘着粗气,满脸涨红的女人‘咚’的撞开一扇虚掩的门板。正在沉睡的禾玉曼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床上猛地拽起,同时附加一句凶的咆哮:

“谁让你睡我的床?”

溽热与疲惫让她此刻全身瘫软无力。她用力睁开困倦不已的眼睛,瞳孔朦胧映出一个人影,一双金鱼般凸出的眼睛,一张充满怒气的胖脸,一切如梦似幻。等她稍反应过来时,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屈辱紧紧包围。

“这是后勤科给安排的!”她的声音包着软弱的颤抖和坚强的愤怒。连日来,缠绕在心中的憋屈和郁闷霎时凝成一股苦涩的泪水,在刚走社会的禾玉曼的眼眶直打转儿,她再也无力争辩,无力说下去。

“有本事到楼下去叫!”再也看不下去的舍友蒋玉如气哼哼地从床上坐起来,朝喋喋不休的肇事者大声说道。中年妇女朝狠狠瞪了一眼,甩门而去。没过几分钟,她又拽着后勤科主管宿舍分配的老头兴师问罪般来到事发现场。

“这是分给我的床,为啥又给她?”剽悍女人用手指着带有争议的床铺,冒着火星的黑眼珠瞅着老头吼道。

这时,禾玉曼才看清的真实面孔。一头马鬃似头发,黝黑结实的肌肤冒着油腻的汗珠,颇有几份美洲豹的强悍。

就在几天前,这张看似闲置的床板铺积满尘灰的凉席。老头随手卷起丢到房一个空角落。他的这一举动,无异于取消人家的住宿权。

“重新给你安排吧!”无可奈何的老头对中年女人说。她听气哼哼地走了。老头跟着走了。至此,为了一块床板的争斗算是平息了。

“哎!走到那儿,都有做事不顾别人感受的。工人素质参差不齐,处理问题的方式大多粗暴简单。你刚来,还不太习惯……”对文化人一向敬重,对知识无限渴求的蒋玉如望着神情沮丧的禾玉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躺下了。

室友的话,稍稍平复了她心中的烦闷,再也没有睡意的禾玉曼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沮丧与孤独。她走隔壁水房洗了把脸,好让自己的精神能够振作一下,然后闷闷不乐地下了楼。

七月的骄阳不遗余力地炙烤着大地万物,经水泥地面反射的阳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禾玉曼踩着滚烫的路面,任凭焦灼阳光的强烈暴晒而不予抵挡,斜穿过一个篮球场向车间走去。

她第一周的见习地点被安排在羊皮车间的定型工序。这里从早到晚都能听‘叮叮咚咚’的敲击声。男女老少十多人分成三组,每天按照经验的程序,将染过色的羊皮用小铁钉固定在长满麻子似的木板床上定型。看似简单的操作,真要做好还不是那么容易。偶尔,瘦高个儿的组长走过来巡视一下,一旦发现某个钉子的落脚点有误,皮子没有被尽情展开,他就会狠狠拔下,用木榔头重新钉好,同时发表几句带有经验的理论。

上班的第一天,当她看到几个年轻小伙子也加入这个团队,还暗自心想:这岂不是浪费劳动力?一天下来,禾玉曼才切身感受到:这可不仅仅是用小榔头敲击小铁钉的轻松劳动,而是要不地翻转木板挪动木板,这些都得靠体力才能完成。

每天,她就像个门外汉似的手握小木锤,一边仔细地看,一边笨拙地学,认真体悟简单劳动所蕴含的经验哲学。平时不太做手工活的她手指磨了几个水泡。她思忖着:这项全凭手工劳动,效率低下的生产方式何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而自己却没有清晰的思路和能力去改变眼前的现实。

这时,她来到新建车间的二楼。还未到上班时间,有人随便找个地儿仰面大睡,头顶的风扇呼呼转着,空气闷热依旧。走到一块木板前,随手拿起一张黑色羊皮,若有所思地感悟皮革质量的优劣;感悟几天来积累的操作经验。

上班铃声响过。职工们就开始劳动,快乐随意聊着。尽管单位发给每人一件月白色的确良短袖,却没有几个人穿。随性自由的职工倒是喜欢穿自家淘汰的五花八门的旧衣服,T恤,大短裤……

“嗨,看我这条金项链怎么样?”一个牙齿裸露的中年妇女向身边的同事炫耀她的富足。

“不错噢!刚买的?”

“对,结婚那会儿不兴这个,现在流行,就得补上。”的脸

上绽露出得意的笑容。 

人,宛若时空坐标上的浮标,岁月毫无例外地推动着每个生命体沿着固有的轨道从早到晚的忙碌。那些快乐的劳动者,他们一年,几年或许一辈子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然而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烦恼,而是高高兴兴的工作,快乐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的精神?禾玉曼想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工间休息,男工们找个地方吸烟或是喝水去了,女工们却大多进了空间狭小闷热不通风的休息室屋子靠墙摆一圈水桶般大装过颜料的硬质纸桶别看这纸桶,担当的角色却不可小觑!里面装私人物品,还兼具凳子的功能。她们一年四季都在织毛衣,毫不忌讳天气的炎热。薄的,厚的,镂空的,各种颜色,五花八门。夏天,她们更愿意把私活拿到车间的一处风扇下,一边驱动手中的扦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相互传播各自知悉的趣闻轶事,永远叙不尽的家长里短,谁要是做了一件新衣服,都会成为津津乐道的谈资。

禾玉曼独自站在车间的一大玻璃窗前,中午发生的不愉快还未完全散去。她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清澈湛蓝的天空;望着工厂围墙外绿油油的农田菜地;望着楼下口通道进进出出的车辆行人,心里感到一片茫然。

现实的一切,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理论与经验相隔一条漫长的实践河流。年轻人孤独地站在河边张望,徘徊,而要到达丰盈的彼岸,定得付出持久的艰辛与努力。学校工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学校是同龄人学习生活的圈子,每天都有新的课程,新的知识,新的作业,紧张忙碌。工厂却是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层次的集合,每天大多重复着简单劳动,繁杂而无聊。

几天来,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无时不刻笼罩着禾玉曼的全部身心,让她倍感孤独和彷徨,她甚至感到自己就像囚禁于樊笼中的小鸟,无力超越现实的天空。

小榔头继续在女见习生的手中发出柔和有节奏的叮当声。为了能将羊皮最大限度地伸展开,她全神贯注选择每一个着力点。“嗨!大学生,方厂长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快要下班的时候,有个年轻小伙走过来带话说。禾玉曼放下手中活计,忙向楼梯口走去。“会是什么事呢?”她快步走在热火朝天的一层车间的通道上思索打量迎面走过来的陌生面孔;打量机器旁的职工,一张张陌生面孔也在同样打量陌生的她。

“喏!新分来的大学生!”机器旁传来一个声音,或是投来一种羡慕的目光,都让初来乍到的禾玉曼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到自身肩负的沉甸甸的责任。出了车间大门向左拐不到一百米,就可以看到矗立于工厂大门两侧办公兼住宿的灰色大楼。她沿着几排平房的阴影和斜阳残照的路面径直前走去。

一楼走廊的白色墙壁涂有深绿色油漆的墙裙,让人感到有些压抑,有些阴暗。每间办公室的门框上方都横向固定一个醒目的标牌。她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前,也没也想出会是什么事情。

“怎么样?刚来还不太习惯吧!”头发稀疏,白白胖胖的方厂长乐呵呵地向她笑着问道,并指了指一边的单人布艺沙发示意她坐下。半截柜上蹲着一台正在摇头电扇。禾玉曼怯生生地打量着房间,方建华从桌子一端的资料中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取出一张通知单,递给她。

上班才几天,就被单位派出学习,禾玉曼深切感受到领导对自己的信任与器重,心中的希望之光瞬间被重新点燃,午间所遭受的委屈因此被冲散到九霄云外。

直到第二天晚上,待人热情,性格外向泼辣的蒋玉如才向她道出了撞门人的真实身份。她是前任厂长贾国强的大闺女,性格蛮横跋扈的贾艳丽,工厂上下几乎没人敢惹她,就连车间的悍男也要让她几分。当然并非真正怕她,而是因为她父亲的身份,再说好男也不和女斗。贾厂长是什么样子?禾玉曼心生好奇又不想多问,却在心里模模糊糊画了幅肖像。

“工厂很辛苦,你为啥要进工厂?”刚洗完澡,坐在床边梳理头发的蒋玉如有些好奇地问道。“制革是门实践性很强的专业,如果不能把所学的理论运用到实践当中,一辈子不会做皮,岂不是白学啦!”她顿了下,接着说,“还有听家人说,工厂的福利好,过年过节会发米面油之类的东西,”天真单纯的禾玉曼毫无遮掩地说道。

“总之,社会上的人很复杂,惹不起,可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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