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关于原谅的（组诗）

春天活法

依次是叶子，枝条，树，

我都爱，

和突如其来的风声，

春天在他们这里还没有轮廓。

但普通人的欢乐，衣食，

和无忧，在包子铺，

在每一个热气腾腾的早晨。

我想你了，

所以才把梦再做下去，

把一个人

拥有过的春天再做回来。

河堤上的野菜等着

看火车的人，水花翻腾远去，

幻生又幻灭。

春天是关于原谅的

柳色又新，我们都如客舍青青。

雨是春天的引擎，

重返枝头的不只有这个早晨。

像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

回头原谅另一个人。

一个人要开花，

有好多话，轻轻说。

有好多人慢慢想。

昨夜忽然梦到

父亲在一棵梨树枝条上

嫁接的新枝也开花了。

如果明天下雨，我就去看牙医。

我从不曾被雨淋湿

天还没亮。我坐着写诗，

是在阅读艾达-利蒙《雨衣》之后。

时空总有它的不对称性。

比如我在今

却想着昔，我在这，

却偏要回到那里。

写下这首诗，我转身

去烧水，听水壶里

慢慢沸腾的声音。

如果此时我走出房间，

又会看到

门口香椿树上的枯枝。

窗帘背后的阳光

我在观察投射下来的影子。

窗帘背后的

阳光是个孩子。

桌面上简-赫斯菲尔德的

《十扇窗》，正递给我另一番风景。

一个早晨只有鸟鸣

是不够的，

昨夜月光被一层层剥开，

谁的羽毛脱落。

一个要开花的人久坐河堤等火车，

一节车厢，一节车厢闪烁。

像这个春天里的

一次探亲。

回去做什么呢？

领女儿回去多看看父亲。

回去做什么呢？

应该是，父亲领我到地里

察看今年麦苗的长势。

他和我，应该朝四月的麦田深处

走上一段，然后停下，

站在中间。

任由四周的麦苗的青漫过我们，

再漫过母亲的坟头，

此时荒草已经完成了一次迁徙———

从枯走到荣。

回去做什么呢？

不远处就是黄河故道，应该是

梨花哺乳着白。

伴生的小叶片分泌出绿，

这些春天里的小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