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低垂的弧度（外一首）

是时候了，该让满坡的连翘

替您说出大地的金黄

让杉树用年轮

复述您藏起的病痛

总在正午时分

看见您挎着竹篮走向河岸

篮里装着晒干的春天

和半块没动过的豆包

是您教我把黄连切片

在星光下晾晒成蜜饯

学会了割麦

直到垄沟里长出

不会褪色的黎明

如今场院空荡

石条上留着您体温的凹痕

梳妆镜还在收集

那些走散的对话

我数着米缸里的晴日

等灶膛重新亮起

那句被柴火焐热的问候

夕阳斜照时

整座山峦弯成

您常用的那把镰刀

而所有麦穗低垂的弧度

是您在泥土深处

轻轻翻身

丹凤泉茗

沉下去的绿

是整座秦岭在杯中舒展

毛坪的云雾

浓缩成玻璃杯里的甘饴

一一双巧手

从揉捻中捧出月光

一片片嫩芽

总是替不能言说的土地

把岁月重新活一遍

当滚烫的往事

在喉间

找到归途

我们终于懂得

那些固执的涩

是泥土

最柔软的方言

临窗而坐

是谁教会春天

用一枚枚叶芽

称量遥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