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言悔

□宫焕臣

   那年，岩家里穷兄弟姊妹多，上高中不久辍学。村里就照顾他到一个县办金矿当了一名“亦工亦农”井下合同工。上班了的岩就和岗同住一室，那时，小哥俩刚20出头，之间相处的就像亲兄弟。

   岗有个18岁的妹妹叫萍儿，下了学在家闲着没事，就隔三差五的骑自行车从农村老家到矿上玩，因为矿上可免费洗澡和看电影。每次来她都要给哥哥洗衣凉被，清扫房间，把工作服洗的干干净净，床单被子收拾的板板整整，当然同室的岩就没少沾光，这也让岩好生感动。一来二往，岩与萍儿就成了熟人，后来，萍儿就叫他“岩哥哥”，岩也会喊一声“萍妹儿”，尤其萍儿那银铃般的笑声常令岩陶醉和遐想：将来自己要是能娶上萍儿这样的俊媳妇该多好！那年月，岩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记得那个冬天，萍儿骑自行车又到矿上给岗送干粮。吃过午饭萍儿正想上路，也巧，天上飘起雪花，萍儿就笑着对岗说，哥，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今儿就在你这住一宿吧！人不留，天留还不行？岗抬头望了望门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想：正巧同室的岩前几天回家休班，估计今天下雪也不能赶回来，自己今晚正好又上0点班。这么一想，岗就爽快地答应。萍儿当时乐得一下蹦了好几个高。

   再说岩，他回家休了四天班，今晚要赶回去上0点班，望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岩的父母劝他明天再回矿吧。岩说，这点雪不碍事，上班的事不能耽误。于是，岩就顶风冒雪、步行十几里路摸黑赶回了矿。当时大约11点左右，他匆匆忙忙进了屋，灯还没来得及开，就感觉岗“这小子”还躺在床上睡大觉？他今晚也上0点，怎么还……？岩边脱大衣心里边骂：这懒东西，快到点了还不起来？那空当，岩连犹豫都没犹豫，趴下身子把一只冰凉的手伸进了岗的被窝，用力在他胸前抓了一把，就在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的一霎那，“啊！”的一声尖叫把岩惊懵了。“快来人那，有人耍流氓啦！”喊声马上惊动了左邻右舍，矿工们进屋打开灯，岩和萍儿顿时都傻了眼。此时萍儿正披着被坐在那里低声抽泣着，这场面确实让这对要好的小兄妹十分尴尬。

   岩随后被保卫部门的人带走，审问了一宿让他交代强奸萍儿未遂的经过，岩死也不认。由于认罪态度不好，保卫部门又上报当地派出所，第二天人就被带走。当时正值全国严打，岩理所当然被定为强奸未遂，并很快被判了5年刑。那年月出这种事相当丢人，有人说，岩这小子年纪轻轻不学好，活该！当然也有同情者私下说，这小子不明不白、啥也没捞着，有点怨。

   岩被抓，真的刺疼了萍儿的心。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哥哥的宿舍里闹出这么一出戏，更想不到她这一喊，就把自己喜欢的岩哥哥喊进了局子。她进城哭鼻摸泪地给人家公安解释，人家就纳闷，一个受害的小姑娘犯得那份子傻！

   萍儿得知岩被判了刑，在家里哭了好几天。她瞒着家里的人偷偷给岩往监狱写了一封信：岩哥哥，是我害了你，那晚上要知道是你，打死我也不会喊出声。事到如今萍儿我求你原谅，请你多保重，好好劳动，争取早日减刑出来，萍儿我等着你回来！狱中的岩，读了萍儿的信感动的哭出了声，他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姑娘。

   那两年，萍儿顶着家庭阻力和社会压力，十天半月写封信，仨月俩月去探监，给了狱中的岩极大的安慰和快乐。岩就拼命的劳动改造，终于提前两年减刑出狱。这结果，应当说萍儿功不可没。

  出了狱的岩，一年后真的和萍儿结了婚。新婚之夜，岩搂着漂亮的萍儿说，说真的，这几年监狱我算没白蹲，要不怎么能娶上你这个好媳妇！萍儿就眼泪汪汪地说，其实那天我非要在矿上住下，就是想等着你，看看你，没想到……，都怪你手贱，谁叫你那么莽撞，把人家的“哪个”捏的那么疼来！岩听了就笑着说，这一切可能都是老天安排的，我们该遭这个磨难，不亏，不亏，只要为了你，就是再蹲十年八年监也值！说着两个人又搂得更紧了。

   如今，已知天命的岩，说起30年前的那段离奇爱情经历，还是一脸自豪，没有半点后悔。

(此小小说，首发于2003年第3期《短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