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过立春,冬衣尽褪,春装烂漫,突然的一场暴风雪令我们措手不及。天风吹得地动山摇,仿佛庞大的战斗机群在耳畔呼啸,又像一群疯婆子,裹挟着干冷的雪片,满世界扑腾着,摔打着,一团团雪霰如一朵朵白菊花,被风吹成了烟,扯成了雾。光秃秃的行道树落满了白兰鸽,沉甸甸摇摇欲坠的枝柯,被暴风雪扭断了,发出“嘎吧嘎吧”的脆响。打更老人对我们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们说我们也没见过。
雪已经下了十四个小时。我们本想等雪小一些再走,可室外的风雪没一点人情味儿,似乎飘得更起劲了。马路上的积雪深可盈尺,过往的车辆吼着,抛锚了,七扭八歪遗弃在路旁。一辆桔黄色的铲车来回奔跑着,吃力地吆喝着,解救出一溜被困的车辆,绵延成一条甲壳虫的长龙。
夜幕悄悄降临了,电却突然断掉了,打电话询问,说线路因结冰被风摇断了,已经派人抢修。司机何师傅家住得不远,套上筒靴,把衣服裹在头上,推开门,像一根钉子掉进了漫天大雪。我和几个女士枯坐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何师傅没有回来。梅和丹妮猜想路一定能走。脚上套好塑料袋,头上裹好毛巾,梅去推门,却被风连门带人推了回来。
雪已经踅得与台阶一样厚了。我、梅和丹妮只好滚出去。天太冷,风太大,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我们背对着狂风,但还是被风欺凌得东摇西摆。一个风头砸下来,不是被推撞到沿街的墙上,就是被卷进路旁的雪山里。我们索性把手拉起来,但仍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我们只好往回走。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门一响,从外面进来一个雪人,拍掉糊在头脸上的雪才看清,原来是何师傅。他说风雪太猛,什么也看不见,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会儿皮肤就肿了。每走一步都要退半步,感觉像爬雪山过草地,一个小时才走出500多米,身体露在外面的部位都冻僵了,没办法只好磨回来。
晚上七时四十分,王五道村打来电话,报告村里的小猪冻死三百多头,二座大棚倒坍。我们临时决定成立抗灾领导小组,由我任办公室主任。八点十分,前杜村打来电话,报告村里35个蔬菜大棚不同程度受灾。刚撂下电话,农业副镇长、城乡建设局长和民政局副局长相继赶到机关,和我们一齐投入到灾情统计与抗灾应急救援工作中来。八时三十分后电话铃声不断。一位热心的居民打来电话,报告中心社区一贫困户的房子倒坍。我们拨通了社区主任的电话,责成他帮助这一家就近找房子妥善安置。县抗灾指挥部打来电话,说穿越我镇的二O二国道上有一百七十多辆被困车辆,要求我们给予救援。我们打电话通知了沿线的高庄子警务区,警务区全员出动,迎风冒雪为不肯弃车的被困司机送去了纯净水、饼干、大衣和被子。
晚上九时许,我们接到求救电话,自称自己姓王,从县城徒步返回黄泥洼镇,在我镇小张郎村境内迷失方向。我们马上与公安分局联络,回说已经出警。事后了解到,在得到县报警指挥中心的指令后,值班警官李凯带着两名警员和三名辅警迅速出发,由于警车无法开动,他们拿着手电踏着没腿根儿的积雪,顶风冒雪艰难北进。时间就是生命。耽心行动迟缓,贻误最佳救援机会,在出发时,他们就向距小张郎村五里的高庄子警务区发出出警命令,要求他们带上手电,每十分钟与王某联络一次,同时要求小张村民兵连帮助查找。离开公路,误入旷野的王某,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看到了带给他生存希望的手电筒的光亮。他颤抖着手指拔通手机,向寻找他的辅警报告了自己的位置。为防止王某掉进田间被积雪淤平的泄水沟毙命,警官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设计出最佳的营救路线。在手电光与电话指令的指引下,被困三个多小时的王某被成功解救。
凌晨,雪花依然飘扬。兴华钢厂厂长带着昨天刚提出的二辆铲车赶到政府,无偿支援政府抗灾。在一辆铲车的引领下,我们坐上了他的“沙漠风暴”去查看灾情。镇区里,路两边的雪被风踅起一丈多高,塞住了住户的门窗。十字路口堆起一座座银白的“大雪山”。二O二线积雪最深处达一点五米,铲车在路两旁堆起高高的雪墙。企业厂房、菜农大棚都有不同程度的塌坍,但人们已经开始了积极的生产自救。凡是有铲车的企业,在清理完厂区的积雪以后,都主动清理公路干线。路还未畅通,县委李书记就带队深入到我镇中心社区受灾居民家中看望,抢在第一时间把党的温暖和政府的救灾款送到灾民的手中。
前杜村受灾最为严重的,不仅第六届农民艺术节被迫中断,而且村中有三户村民房屋被揭,近百栋大棚受灾。但前杜村人没有在雪灾面前屈服,艺术节临时增加了“大雪无情人有情”赈灾义捐活动,党员、干部、企业主,老人、孩子、妇女,纷纷慷慨解囊献爱心,共募集救灾款七仟余元。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是对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成果的大检阅,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一次大阅兵。现在百年不遇的暴风雪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们在这场暴风雪中所经历的生与死、灵与肉的洗礼却永远不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