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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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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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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怀念我的奶奶

梧桐树叶黄的时候,秋天就到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异常怀念奶奶。

奶奶没上过学,不识字,甚至连大名都没有,爷爷姓管,奶奶姓郑,所以取名管郑氏。因生活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奶奶20多岁就守寡,为了抚养几个孩子,她大半生都未再嫁。

奶奶一生善良,无所欲求,所以活到了96岁。她甚至连人民币都不识,那时候,农村挑担换线,奶奶总拿5分钱的硬币来跟挑担人换些针线,后来大家才知道,她只认得5分的硬币。

我的童年,是在奶奶的呵护中度过的。她非常的疼爱我,我也爱她。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奶奶还带着我入睡,冬天给我掖被子,生怕我冻着,夏天给我用蒲扇扇风打蚊子,生怕我流汗睡不好。那时候,农村的生活比较贫穷,一年很少能吃上肉,鸡蛋是我们那时候的奢侈品,她常常把煮好的鸡蛋放在枕头下,天亮时,能给我吃上热乎乎的早餐。

我上初中的时候,农村还没有用上电。那时候的照明,就是煤油灯。所谓的煤油灯,就是各家按照自己的方式做成的灯,有的用碗,有的用罐头瓶,倒上煤油,用棉线做个粗的捻子,棉线吸上煤油,点着火,就是那时候的照明灯。有一次,我去一个同学家玩,发现他家的灯是带玻璃罩的那种灯,又亮又防风,还非常好看。回去后,我就跟奶奶说了这个事。不过,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时隔半年,奶奶问我,想要那个灯吗?我说想。奶奶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囊,掏出一把零碎的钱来,有一分的,两分的,五分的,还有一角的,最大面值是两角的。她说,你数数多少钱,看够不够买那灯的。我问她,哪来这么多钱?奶奶笑着说,你别管,买灯。我扑在奶奶怀里,高兴极了。灯买回来了,我很开心,奶奶也很开心。后来我才知道,奶奶把她一件心爱的棉袄,一元八角钱卖给了挑担人。现在每次想起这事,眼泪就会往下流。

奶奶的门前,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听她说,是爷爷的父亲栽种的。这棵梧桐树,成了我一生中难以抹灭的记忆。夏天,梧桐树叶为我们撑起一把大伞,既能遮挡阳光,又能遮拦小雨。村子的一头,有十几户人家,每到中午吃饭,这里就成了大家聚在一起的地方,各家都端着碗,拎着凳,聚在这里边吃饭,边聊天,好是一番热闹。到了晚上,这里依旧热闹,大伙都拿着席子,铺在树下睡觉。奶奶这个时候,就给我们讲民间故事、“鬼”故事,小伙伴们还能在临睡前戏闹一番,别提有多开心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的童年随着梧桐树叶落下又长出的年轮里消逝。

一九九九年,我来到省城合肥上学。自此,我和奶奶长时间分开了。那时候,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去。我清楚的记得,我来合肥上学那年,奶奶正好80岁,在那时候的农村,这个年龄已经是高龄了。可是,奶奶银发闪闪,身子依旧硬朗。上学那天,奶奶随父亲一起,用架车把我送到3公里外的小镇上。临上车时,奶奶塞给我一包热乎乎的东西,说,别想家,好好学习。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打开包,是五个热乎乎的鸡蛋。我知道,在奶奶的世界里,最好的礼物就是鸡蛋。那一刻,我发誓,要好好学习,将来工作了,我一定要报答善良的奶奶。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那一年,奶奶已经86岁了。回去的时候,我给奶奶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奶奶吃蛋糕的时候,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我问,奶奶您怎么了?奶奶说,我有一个好孙子,孙子知道给我买好吃的了。我笑着问,好吃不?奶奶说,比鸡蛋好吃。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奶奶的话,我突然觉得眼泪要流下来了。她一生无所求,无所欲,一块普通的蛋糕就能颠覆她的认知。

再后来,我成了家,定居在合肥。那一年秋天,我回到老家,和奶奶坐在梧桐树下,看着一片片落下的梧桐树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把奶奶接到合肥过一段时间。正当我把这个想法和家人说时,单位打电话给我,说临时有事,让我尽快赶回去。就这样,把奶奶接到城市生活的想法,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又度过了数年。虽然念头越来越强烈,但这个想法还是被各种理由抹杀了,一直未能兑现。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的身体一直很好,眼不花,耳不聋,也没有一些老年病。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一生坦荡、乐观的人,说倒就倒了。我是在工作中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奶奶不行了。听到这个消息,我顿时觉得六神无主,虽然奶奶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但在我内心深处,她就是我的精神明灯。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当我懵懵叨叨的赶到家时,奶奶已经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了。她眼睛凹陷,脸颊瘦的只剩皮包骨头。我愣住了,这哪里是我那个健康的奶奶。父亲说,奶奶已经半个月没有进食了,整日嘴里絮叨着我的名字。看着她微弱残喘的面孔,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堵,难以抑制情感,哇的哭出声来。。。。。。奶奶听到我的声音,眼皮动了动。父亲让我赶紧过去。我一下子扑在奶奶跟前,对她说,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我感觉到她的胳膊在动,于是连忙去握她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瘦弱嶙峋的手里握着东西,那是一个热乎乎的鸡蛋。。。。。。那一刻,我感情的堤坝彻底崩溃了。。。。。。。

奶奶走了。她临走的时候都没有看到我一眼。可是我心里明白,她知道我回来看她了,她也是在等我到来的那一刻。

我深深的自责,那么长的日子里,我有无数个机会,能带奶奶出来一趟。可是,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

这个秋天,我特别想念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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