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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卫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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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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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残荷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屋檐边,一排清亮的流水簌簌地落着,形成了一幅宽大的白帘;屋前的柳树上,一支支长长的枝条摇动着嫩绿的叶子,刷刷地滴下串串银珠;柳树下,一丛丛绿油油的草儿疯狂地吮吸着雨水,似乎要让自身的个儿快点儿长到柳树那么高。柳树前,是一口2亩见方的池塘。池塘里,一泓春水随风荡漾出层层涟渏,泛动着一条条白色的光。池塘的角落里,一簇簇涌动着浓浓绿意的荷叶相互拥挤着,随着池塘里的水的波动而上下左右摇曳不停。春雨敲打在荷叶上,还没停住就滚下了叶边,与塘水混为一体了。

文觅在窗前静静地站立着,默默地欣赏着这春雨下的绿色画卷。他的右手拿着一支笔,左手拿着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数行潦草的字。那是一个为领导草拟的讲话稿,写了两张纸,他写不下去了。只好站起来,再好好构思,却不料被窗外迷人的景色吸引。为了缓解压力,他想不管雨多大,也要到池塘边走一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文觅口中默念着诗,一把雨伞不知不觉被撑到荷叶旁。风起了,片片荷叶随风而舞,似乎在向文觅打招呼。那荷叶的下面,正如诗句描写的一般,一条条小鱼游来游去,好不自由快乐。“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好一派江南池塘的美景。文觅陶醉了,全身心地沉醉在这江南烟雨中,醺醺然之间,看见一张窗前,一名青年才俊正挥笔疾书。那青年头发浓密,面色红润,气宇不俗。看那书写速度,应该思维敏捷,才如泉涌。文觅不禁为之赞叹,鼓起掌来。

而这一掌声,却给池塘带来了暴风骤雨。那片片荷叶,随着波浪而上下抖动,同时还被小石头般雨点不停地冲击。一瞬间,池塘里的荷叶不同程度地被雨点击穿。有一个眼的,两个眼的,有多个眼的。文觅不禁感慨,这荷叶本来是滴水不留的,却还是经不起雨点的击打。可是文觅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片片荷叶依然张开着双臂,任雨点敲打,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那荷茎更是使劲地往上顶着,始终没有被暴雨的气势所吓倒。文觅的脑海里,闪过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原来,只要初心不改,又何须立于山崖?即使淤泥亦可站稳脚根。文觅似有所悟,思绪竟与逝去的时光相接,一幅奉献事业的星光奋斗图画呈现在他面前。

还是在那张窗前,还是那个人影,还是那般形态。他握着一支黑色的笔,凝神静思。调研活动已经结束了,虽然调研分成三个组,然而执笔的只有一个,就是他。所有的情况总结、问题整理、建议提出全靠他一个人。有时真的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他的额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他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他的眼神已没有了以往的灵动,可是他的手中的笔,从来没有放下,他还在耕耘。突然,他打了一个喷嚏,这一声喷嚏,把文觅从幻境中惊醒。

原来不是喷嚏,而是一个炸雷。团团黑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好象要盖住池塘。一道白练从空中闪过,犹如一把利剑,剖开了天河的闸门,巨大的雨水化作无数道飞箭,强劲有力而又野蛮地射向了大地,将池塘溅起了一根根一尺来高的水柱。荷叶的更大考验来临了。它被打得东摇西撞,七零八落,一张张荷叶只剩下几块叶条,病怏怏地缠绕在荷茎上,有的荷茎已经被折断,斜卧在水中。然而在这泰山压顶的困境中,仍有一枝春荷在顽强地对抗着。她没有了荷叶的帮衬,却仍拥有着不屈的脊梁——那笔直的荷茎,虽然在雨中的冲刷下,时而被按进水中,但是凭着她坚强的意志和强劲的耐力,依然时不时冒出水面。她坚信,明媚阳光终不远,狂风暴雨能几时?

她就这样地与暴雨对峙。不管雨点多粗多重,她总是挺直着向上,向上,再向上。

忽然狂风转向,一抔雨水野蛮地喷在文觅身上,模糊了他的双眼。朦朦胧胧地,他又看见了春荷的茎尖上,渐渐地铺开了一张星光闪烁的夜幕。夜幕笼罩下,明灯照耀中,一张书桌旁,一个中年人。额头上的皱纹如排排沟壑,他自嘲为人生智慧的结晶;一副黑框的眼镜,他自嘲为是深度审视人生的法宝;黑白相间的头发,他自嘲是与璀璨星光成为挚友的证明。他的左手与右手同时开弓,伴着辟里啪啦辟里啪啦的响声,一行行工工整整的字迹在电脑屏幕上,时而排列,时而删除,时而又排列,时而又删除。中年人的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紧锁,一会儿又舒展。待到星光满天,周围一片静寂时,键盘还在继续着它的音符。

他是谁?他是谁?谁还在这灯火阑栅处,与寂寞辛苦为伴?文觅轻声念着,细细回忆。正在深思之处,又一声炸雷从空中辟来,震惊了整个池塘,木呆了花鸟鱼虫。只有那一枝昂立的春荷,依然凭着那一根孤独的茎,在向着天空呐喊,向着雷电呼叫。

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猛,好象没有减弱的势头。文觅的裤脚,已是湿漉漉的。一丝凉意袭上心头,将他逼回了屋子里。

换了衣服的文觅又一次坐在窗前,他再次望着窗外,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池塘,回忆起原来如梦境般见到的人影。那是谁?那又是谁?那还是谁?为何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为何那么亲近而又那么遥远?

文觅的思绪不停地赶到从前,又拉回现在,又从现在赶回到从前。他的眼睛慢慢地湿润,湿漉,再到湿了两腮。透过迷迷糊糊的眼睛,他恍惚看到那池塘里,那枝没有荷叶的荷茎,还在那里坚挺着,还在诠释着他的坚韧和耐力。

文觅低下头来,重新按下了电脑的开关。他要将那篇讲话稿,继续写下去,并输进电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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